我拍拍手,过去把茶具捡起来:“他啊,天气热,容易走神吧。人总有低靡的时候。”
这话其实纯属我自己图个心理安慰。
我也不知道焚香炉近来是怎么了,吃饭把碗砸了,睡觉从床上滚下地去,洗澡还能在浴缸里摔得头破血流。想起以前他在斗里来无影去无踪,身轻如燕,现在在家里头却能天天闹得惊天动地,有时候半夜里惊醒,满头大汗,神色俱厉,我问他怎么了,他抓住我的手不住发抖,就是不开口说句话。
等我把茶具放回原位,焚香炉还站在那儿,神情呆滞,眼睛死死盯着架子,眨也不眨。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位置却空无一物。
“香炉?”我推推他,他忽然抓住我胳臂,力气大得快掐断我骨头:“拖油瓶,不管怎么样,你别离开我。”
方才他眼睛里浑黑一片,此时朝我慢慢转来,里面透出一点光,过了会儿,神色缓和下来:“你招待两个丫头吧,我有点累,想去睡一会。”
我看着他闪到帘子后面去的身影,心里不免担忧,还是两个丫头机灵,一看就看出问题来。
芳丫头说:“不醉公子他,是不是眼睛不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冲进后屋里去!
因为这事,一度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两个丫头来找我们合伙的事也搁置了。
过了几天,我在铺子外煎药——之所以我要在外面煎药是因为中药熬起来一股刺鼻的味道,芳丫头受不了,我才搞了个小灶在外头路边熬药。
长沙夏天热得像火炉,风里带着股焦味,我蹲在屋檐底下满头大汗地捣腾。此时,街对面有个人买了两个薄饼,蹲到我跟前来啃,我想什么人非在我店门口啃大饼,抬头一看,那人留着浓密的胡渣,咧嘴朝我笑。
我扯了扯嘴角,对此人说:“兄弟,这么热的天,你也穿白大褂?不枉我给你取的绰号。”
白大褂一口吞了饼,擦擦嘴说:“在苏州天天吹空调,哪能料到长沙这么热!”
店铺门上的摇铃响了几声,芳丫头冲出来:“李琅玉,五爷等着我们回音,我们最好近日就行动。”
白大褂抬头瞅瞅丫头,丫头低头瞄着他,两个人眼神刀光剑影,显然一眼就看穿对方是同行。
白大褂敛住神色,拍拍我肩膀:“哟,他娘的,媳妇儿挺漂亮啊,难不成已经有娃了?”
我皮笑肉不笑说:“我是有伴了,不过我们家那口子生不了,你别指望认个干儿子什么的。”
“怎么,媳妇儿生不了?我有我们老家专治不孕的土方子,保管一吃就生,生男生女两种配方,要不我抄给你老婆,让她吃上半个月,肯定能怀上啊!”
我翻翻白眼,撇下白大褂钻进铺子里。白大褂在我身后继续起劲地嚷嚷,芳丫头也在嚷嚷,白大褂说,丫头做了人妻当温婉些,丫头说,就算真嫁了人也不会对你温婉,何况姑娘我还没嫁人……
两个人堵到门口瞪来瞪去,前一脚后一脚,差点把我小店铺的门挤坏。
兰丫头正在收拾货柜,她不喜欢见陌生人,一看白大褂进来,忙闪屋里头去了。
正好是下午生意最冷清的时候,我们三个就在店铺里说开了。
白大褂说,他是来找我入伙的。芳丫头一听,就把他当抢生意的劲敌看,抓着我,对白大褂说:“先到先得,李琅玉是我们先找上的。”
丫头只有白大褂一半岁数,论资质论阅历,白大褂都比她强。他从我表情里就看出名堂了,狡猾地说:“可是他没有答应你们吧?”
“没有答应是因为有事耽搁了。”芳丫头朝我使眼色,白大褂一同望过来,我叹了口气,对白大褂说:“是不是张睿让你来找我的?”
不管张睿有没有吩咐过白大褂,白大褂一听我的口气,立马道:“是当家的意思,小哥你看呢?”
我摇摇头:“香炉最近在养病,我走不开,如果是倒斗的事,只好抱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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