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的双翅椅上蜷缩着,也没看电视屏幕上自己的采访,那些滚瓜烂熟的词几乎已经刻进脑海里了,她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知道还有几句就到转折点,还有多少停顿就要说那句话。
他也没看她。她能感受得到,几次从手机屏幕上稍微抬头看向他的方向,也没对她的关注给予反馈,依旧看着面前的电视屏幕。
“身不由己”她终于听见扬声器里传来这四个字,姜柳芍把目光再一次投向屏幕。看见电视里的自己对着镜头笑,头稍微歪着,垂下来饿发丝后眼睛透过光幕和她对视,她知道,这一时间屏幕内的自己也在看着黎成毅。
她和他不约而同地都在盯着自己——就像她也在盯着他们一样。
久违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她提到胸口的气一直没有放下来,心跳的速度变得异常快,她甚至连动作都停止,一瞬间被拉的无比得长,似乎那句话在很久以前,漫长得连她都想不起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期待着黎成毅是什么反应,同时又带着一丝恐惧,但是那种与这两周内无数次夜晚失眠时看着天花板的想象重合时应该带来的惊喜始终没有到来。
黎成毅没有生气,没有说话,没有情绪波动,没有动作,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还是那样弓着背,手肘搭在膝盖上,继续听着屏幕里的话,就像她说的真的就是最普通的四个字,最正常的回答采访者的问题,什么暗示什么隐喻都没有。
姜柳芍突然觉得无趣,她也觉得自己无趣,过了这么久她依旧没完全了解他的性格,即使在她面前完全露出过他本来冷漠又讨人厌的一面,他在那之后还是装作着好人,把他礼貌又谦逊的面具带上,装得完美无缺。
在很久以前,她也被他的这一面蛊惑过,她甚至真的以为那就是原本的他,又或者黎成毅自己也完全认为这就是他自己了,他向她道过歉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低着头站在她面前。可事实上,他比她高很多,每次他们并肩站着说话的时候,她都要必须仰望。
即使是道歉时他稍微低着头,她也依旧无法垂眼把他的脸庞印入脑海,她只能看见他一双被擦得发亮的皮鞋,锋利的西裤边,和自己已经变成灰扑扑的运动鞋头。
她讨厌这一切,讨厌他面上波澜不惊,讨厌他当好人,讨厌他连眉毛都不皱一下帮她解决事情,好像她才是那个到处捣乱的罪魁祸首,他是背后纵容着,宠溺着她的人一样。
明明他才是卑劣不堪的那一个。
她站了起来,声响有点大,拖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终于把沙发上坐着的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眼神缓慢地移动到了她的脸上,仿佛他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入了神,被她机械性的重复性的话语蛊去了神志,如同她多么有魅力,他又多爱她一般。
“采访的妆不好看。”他说。
她已经绕过茶几准备往走廊里走去,这时背后又传来很轻一句:“没那天晚上好看。”
姜柳芍的脚步顿了顿,电视屏幕的画面被按下暂停,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吸气声,抑制住回头的想法,朝着前面回答:“采访的时候配了化妆师。”
走廊里开了灯,顶层是复式,连楼梯也显得没有尽头的长,最近看电脑查数据和资料频繁,眼睛不太舒服,甚至连身边墙壁上的装饰画都看得不算清楚,她头晕目眩,顶光打的她脑袋昏沉,楼上的灯没开全,落地窗外的夜景从这个角度看不清万家灯火,只有被光污染过后的黑紫色天空,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应该是被这些暗色吸了进去,连回音都没有发出,大概和黑洞一样。
黎成毅在提醒她,是她喜欢他的。
她抬起脚,往楼上走去,走进没有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