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酌牵着她,沿着大桥走回街上,走了一阵,看见一家面馆。点了两碗酸辣粉,在塑料雨棚下寻了张干净桌子坐下。不一会儿热腾腾的汤粉就端了上来,沈自酌掰开一双筷子,塞进谭如意手中。
谭如意吃了两箸,没有胃口。拿塑料杯子倒了杯凉茶,咕噜咕噜灌下去。茶叶是十分便宜的三瓶罐,大约是陈得久了,喝着有几分怪味。
沈自酌见她吃不下,又起身去给她舀了碗米茶,搁在她手边,“多少吃一点。”
谭如意心里发堵,然而不想让沈自酌担心,只好又喝了半碗。
吃完之后,沈自酌牵着她往回走。谭如意脚步一顿,“我暂时不想回去,让爷爷看见了,又要伤心。”
沈自酌看她一眼,便拉着她仍旧朝桥上去了。来往车少,两人靠边走着。远处群山寂静,映着山腰处的几星灯火,在夜空下显出深浅不一的阴影。
沈自酌在前,谭如意被他紧紧牵着,亦步亦趋。走到了桥的另一端,沈自酌拐了个弯,牵着她沿着阶梯走下河岸。河畔散落着细碎的石子,流水在月光下发着微光。
流水拍打青石,汽车擦过地面,谁家在唤孩子回家吃饭……声音隔得极远,模模糊糊,像是在另一个空间。
沈自酌脚步渐渐放缓,手指却又多用了几分力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在流水中,也仿佛变得远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也不问是不是找对了人,冒冒失失就撞上来。进屋以后,你一边哆嗦一边跟我爷爷解释,那时我在想,要是我爷爷拒绝了,不知道你会怎么办?后来你来送年货,一个小姑娘,拖着一个大编织袋,从一楼上来,也不喊人帮忙。再后来,就是我爸跟我来找你的时候。”
沈自酌抬起目光,望着远处的群山,“我并不那么乐意答应,但也并非十分抗拒。大约是看你总在逞强,所以忍不住想帮一把。我见过很多的女生,跟你一般年纪的都几乎没有经历过风浪,遇到过的最大挫折,无非就是同闺蜜吵架、跟男朋友分手了。”
谭如意心里动容,“沈先生……”
“听我说完。”沈自酌继续往前走,他穿着皮鞋,踩到碎石之上,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过去的二十八年,我过的日子十分寡淡。除了父母离婚,也同样没有经历过任何风浪。想要的一切,只要我愿意,都能通过努力达成,不论是读崇城最好的高中,还是读我最喜欢的专业,或者申请国外的学校。就像惯性运动,一定要出现一个外力,才能将这种状态打破。”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谭如意,“你就是这个外力。”
谭如意脸颊一热,低垂着头,一下一下踢着脚下的石子。
“从记事起,我就跟在爷爷奶奶身边。爷爷脾气并不太好,平日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每次吵完架,爷爷总会削一只苹果,低声下气去跟我奶奶道歉。两个人相互扶持半个多世纪,养育了三个孩子,逢年过节全家团聚,也称得上是儿孙满堂。”
沈自酌停下脚步,看着谭如意,目光灼灼,“我说过,很多事我自己也不清楚,如果想清楚了,我会告诉你。目前我十分肯定清楚的是,我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你;回家能吃到你亲手做的菜,为你分担压力洗两只碗;看电视的时候,身旁有人可以聊天。如果你愿意并且做好准备的话,我还希望未来能有一个或者两个我们的孩子,将他们抚养长大,渐渐我们也老了,就像我爷爷跟奶奶一样。”
他每说一句,谭如意鼻子就酸一分,心里五味杂陈,浪潮似的翻涌,分不清是甜蜜更多一些,还是难受更多一些。到最后,眼眶里盈满明晃晃的泪水,她伸出手指揉了一下,使劲抽了抽鼻子,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是发不出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然而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只好抬手紧紧捂住嘴。
沈自酌平时说话那样简洁,此刻却说了这样长长的一段话。
她谭如意何德何能,能让他费心至此。
沈自酌将她手拿下来,顺势揽入自己怀里,一只手按在她背后,安抚似的轻轻摩挲,“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太会说话,说这些只想告诉你。不管领没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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