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适的沙发,脑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她放任自己将全身力量靠上去,长长缓缓地舒了口气。
没过多久,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谭如意条件反射似的坐正,挺直了后背。
沈自酌只围着一条浴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出来。谭如意目光扫到他光。裸的上身,立即触电似的移开了目光。
沈自酌没有看她,将擦过头发的毛巾朝茶几上一扔,而后走进卧室。片刻后,他拿着绒毯和枕头出来。谭如意见他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过来,不由自主站起身让出了沙发的位置。沈自酌将枕头和绒毯扔到沙发上,抬头看向她,“我睡沙发。”
谭如意下意识地点了点,正要说句“好”,沈自酌已经在沙发上躺下,拉起绒毯盖在身上。沙发很短,他搭在扶手上的腿超出一大截,绒毯也似乎小了,他使劲蹬了磴,仍有半个脚掌露在外面。
谭如意觉得过意不去,想让他回房去睡,但他呼吸均匀,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谭如意在沙发旁静静站了片刻,屡次张口,仍是没能出声喊他。最终无声叹了口气,脱掉脚上的拖鞋,踮着脚静悄悄走去浴室洗漱。
谭如意往脸上浇了捧热水,眯眼往毛巾架上看了一眼,看到一排挂放整齐的白色毛巾。她不敢贸然使用,只好抽了几张面巾纸,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拿开一看,面巾纸上沾着黑乎乎的睫毛膏。她赶紧拧开热水,闭眼使劲冲洗。洗了半天,仍觉得脸上油腻粘稠,行李明天才送过来,而她的包里除了一只唇膏再无其他。犹豫了半晌,只好拿起流理台上沈自酌的男士洗面奶。
洗完澡已是二十分钟之后,谭如意仍旧穿回白天的旗袍,踮着脚去关了客厅的灯,然后走去卧室。在卧室门口,她停下脚步,朝着沙发上看了一眼。
黑暗中蜷缩着一团影子,看不分明,只有个大概起伏的轮廓。
直到此刻,她才生出一点模模糊糊的实感——眼前这团“影子”,今后就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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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多年养成的生物钟,谭如意七点就醒了。她蹑手蹑脚出去,熹微的晨光里,沈自酌蜷作一团,还没醒来。
谭如意轻手轻脚地洗漱过后,出门去买早餐,再回来时,沈自酌正站在浴室里刷牙。
谭如意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打了声招呼:“早。”
“早。”沈自酌吐出嘴里的泡沫,咕噜咕噜漱口。
谭如意将油条和豆浆分装好了,打算再煎两个鸡蛋,结果打开冰箱一看,跟没还装修的毛坯房一样干净。再看抽油烟机和天然气灶,都是崭新崭新的,估计沈自酌在家时从来没开过火。
沈自酌从浴室出来了,谭如意急忙出声:“沈先生,过来吃早餐吧。”沈自酌正往浴室方向去,脚步顿了一下,朝着餐桌看了一眼,“我早餐习惯牛奶和面包,以后不用费心了。”语气仍是平淡的,不带丝毫情绪。
谭如意怔了一下,敛起目光。
吃完之后,谭吉打电话过来,说是行李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谭吉读大二,高考比她这个姐姐考得好。十九岁的青年,腿长脚长,立在清晨的阳光下,好似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谭如意的家庭状况,放在任何论坛的情感婚恋板块,都能让人总结出诸多的典型:有个弟弟,父亲酗酒赌博,单亲……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别人一听她有个弟弟就望而却步了,总怕她结婚以后会拿了自己小家的钱去给她弟弟娶妻生子。
谭如意心里清楚,谭吉是万万不会找她要一分钱的。他大学第一学年是谭如意帮忙交的学费,后来拿了国家一等奖学金,就把钱全部还给了谭如意,有整有零;此后自己打工赚钱,学费生活费没向她开过一次口。
小白杨见她跑过来,冲她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谭如意拍了拍他肩膀,笑问:“吃过早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