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发制人。
这一片掌影、指风,说打就打,出手奇快,宛如风飘雨洒,凌厉之中;使人有轻灵美妙之感!
但就在。她出手抢攻之际,瞥见岳少俊右手一抬,好像毫无招式,笔直从自己掌影指风中伸了进来,抓向自己右腕脉门!
明明看到他五指抓来,生似梦魔一般,就是避不开,只觉脉腕骤然一紧,全身力道顿失,掌影,指风,自然也随着消失,口中尖叫道:“快放开我。”
岳少俊右手扣住了春梅的手腕,这回并未抖手把她摔出,只是冷然道:“在下说过;要把你擒下。”
就在此时,突听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喝道:“岳少俊,你放开她!”
岳少俊转脸看去,但见门口出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灰衣老妇,一手抵在竺秋兰的身后,面露狞笑,两道眼光,直向自己投来。
原来竺秋兰方才挡戳春梅,一直就站在门口,没想到螳螂捕蝉,忽略了黄雀在后,被人用手掌按在后心之上。
霍万清目光一抬,哼道:“崔嬷嬷,是你。”
原来那灰衣婆子正是天华山庄厨下烧火的崔嬷嬷。
崔嬷嬷没有理他,只是冷冷的道:“姓岳的,你再不放手,老婆子只要掌力一发,立可震断这丫头的心脉。”
竺秋兰笑道:“反正我不会吃亏的,你震断我心脉,岳大哥也会杀了春梅那丫头。”
说话声中,横向旁侧跨去。
她刚一出步,崔嬷嬷按在她后心手掌,大拇指徽一用力,竺秋兰背上筋骨,又酸又痛,忍不住“啊”了一声。
崔派掩冷声道:“小丫头,你给我安静些,少吃小苦头。”
霍万清在她说话之时,迅如电光石火,一下欺到崔嬷嬷身侧,右手扬处,使了一招“疏影斜横”手指连弹,分取崔嬷嬷三处穴道,三缕指风劲直如矢,激射而出。
崔嬷嬷沉哼道:“霍总管,咱们还没交过手。”
身子一侧,避过指风,按在竺秋兰后心的左手不动。右手使了一记“手挥五弦”暗含擒拿手法,向霍万清手腕抓去。
春梅趁岳少俊这一分神之际,暗暗吸了口气,功运右腕,五指突然向上翻起,也抓住了岳少俊的右腕脉门。
她自然知道自己虽也扣住了岳少俊的腕脉,但部位较高,吃了失去先机的亏,如果岳少俊及时逼攻内力,自己就无法再抓得住他。
因此在右手翻起,反抓岳少俊手腕的同时,左手五指,舒展如兰,玉手轻旋,忽拿忽戳,拍了过去。
岳少俊身子斜退半步,左手一招“顺风送帆”划起一片掌影,封开春梅的指掌,突然骄指如乾,朝她“将台穴”点去。
要知两人右手互相紧扣,双方相距,只在咫尺之间,他这斜退半步,春梅一个人也只好身不由己的跟了上去。
这一来,他点出的手指,几乎触上了春梅鼓腾腾的玉峰,岳少俊心头一慌,急忙缩手。
春梅口中故意“嘤”了一声,手掌一挥,啪的打在岳少俊脸颊之上。
岳少俊冷不防被她一掌掴在右颊,登时火辣辣的浮现起五根指痕,心头不禁大怒,.右手突然一紧,喝道:“小丫头,你敢打人?”
春梅也劲运右手,冷笑道:“谁叫你出手轻薄来着?”
岳少俊一张俊脸,胀得通红,锋哼一声,突然抬头叫道:“宋兄,接着。”
猛地一抖手,把春梅朝宋文俊摔去。
要知他这记擒拿手法,扣住对方手腕之后,下半招就应把人摔出去,方才为了耍生擒春梅,下半招就没有使出来。
这是他从小练熟了的手法,春梅虽然同样扣着岳少俊的手腕,但他这一抖手,内力同发,春梅如何扣得住他,五指一松,一个人应手而起,被摔出去四五尺远,一个筋斗,跌倒地上。
宋文俊猛的跨上下步,剑尖突落,连拍了她身上三处穴道。
再说霍万清一连抢攻了两招,均被崔嬷嬷一只右掌,就化解开去,她一只左掌,却依然按在竺秋兰背后,丝毫不动、心头又怒,大喝一声,双肩微晃,重又冲了上去,高大身躯,快似奔雷,右手一招“直叩天门”迎面击出。
这一招含怒而发,一团强劲凌厉的掌力,随掌拍出,罡风激荡,带起了呼啸之声,威势之强,极为惊人!
崔嬷嬷抬头望着他,白发飘飞,嘿然笑道:“姓霍的,你当老婆子不敢接你么?”
身形一侧,右子横臂出掌,一招“横架金梁”架封霍万清的掌势。
但听蓬然一声大震,双方掌势接实;各自身不由主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霍万清心头暗暗吃惊,付道:“这贼婆子一身功力,居然会有如此深厚,她潜伏天华山庄,这些年来,自己竟会一无察觉,她们这批人,究竟是何来历?”
崔嬷嬷似是早已料到,这一掌接下来,必会后退,因此在她后退之时,左手五指一拢,一把抓住竺秋兰的背后衣衫,硬把她拖了过去。
霍万清和她硬拼一掌之后。须发如就,洪笑道:“贼婆子,你再接老朽一掌试试!”
正待发掌。崔嬷嬷忽然发出一阵干笑,嘿嘿说道:“你瞧清楚了!”
原来在她退后之际,右手已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右臂一环,挟住竺秋兰的脖子,锋利匕首,抵在她咽喉之上。
霍万清睹状,只得收住掌势,喝道:“要怎样?”崔嬷嬷目射凶光,厉声道:“我要你们放了春梅姑娘。”
霍万清道:“好,咱们放了春梅:你也放了竺姑娘。”
崔嬷嬷冷笑道:“老婆子不会要她命的,但这里是你们天华山庄,老婆子还要她送咱们出去。”
宋文俊怒声道:“崔嬷嬷,你欺人大甚了。”
崔嬷嬷道:“这是你们逼我老婆子不得不如此,这里如果不是天华山庄,咱们可以立时交换人质,各走各的,但在天华山庄之内,老婆子不得不防你们一着。”
宋文俊道:“你放了竺姑娘、我保证你们安然退出天华山庄。”
崔嬷嬷笑道:“江湖上,诡橘多诈,老婆子有人质在手,何用少庄主保证?”
宋文俊怒声道:“这么说,你是不信任本公子了?”
崔嬷嬷道:“彼此,彼此,你们也未必信得过老婆子,对不?”说到这里,大声喝道:
“霍总管,你们放不放人?”
岳少俊道:“霍总管,你就放了春梅姑娘好了。”
霍总管道:“既然岳相公同意了,那么咱们就先放人也好,只是”
目光一抬,向道:“崔婆子,你倒说说看,要到了那里,才释放竺姑娘?”
崔嬷嬷毫不思索的道:“这样吧,委屈这位竺姑娘,送咱们下船吧!”
霍总管点头道:“好,就这样决定。”
崔嬷嬷道:“一言为定,邓你们就该先放开春梅姑娘了。”
霍万清抬目道:“公子,咱们该先放了春梅才是。”
宋文俊勉强点了点头,手起剑落,用剑尖拍开了春梅身上三处穴道。
春梅穴道一解,足跟用力,一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抬手掠掠鬓发,目含怨毒,恶狠狠盯了岳少俊一眼,切齿道:“岳少俊,你给我记着,咱们没完。”
岳少俊微哂道:“随姑娘的便,在下随时候教。”
春梅回头朝崔嬷嬷道:“崔嬷嬷,咱们走!”
崔嬷嬷道:“姑娘只管先走,老婆子断后。”
春梅没有再说,转身出门而去。崔嬷嬷挟着竺秋兰,紧随春梅身后而行。
宋文俊看她们从容出门而去,气得俊脸通红,手持长剑,当先跟踪而出。
岳少俊、霍万清也相继跟出,但因竺秋兰还在崔嬷嬷手中,不敢逼得太近,和前面两人,保持了七八丈远近的距离。
天华山庄各处都有站岗的庄丁,他们看到崔嬷嬷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挟着一个姑娘,和春梅姑娘匆匆朝外行去。
稍后紧跟着走出少庄主、总管,和姓岳的客人,也匆出门,一时不知庄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谁也不敢出,手阻拦。
不多一会,春梅和崔嬷嬷已经奔近湖边,春梅举手击了三掌。
但听暗影中也有人击了三记掌声,接着从树影间划出一条快艇,朝岸边驶近。
春梅当先纵身飞起,轻轻落到船中、崔嬷嬷放下竺秋兰,跟着纵身跃落小船,快艇不待吩咐,立即驶离湖岸,冲浪而去。
宋文俊、岳少俊,霍总管三人,掠到岸边。那艘快艇早已驶出去数十丈远,烟波渺渺,在夜色之下,船身渐远渐小,只剩下被快艇划破的一道水花,还在荡漾生波。
岳少俊赶紧俯下身去,在竺秋兰身上,连拍带摩,解开了她被制的穴道。
竺秋兰突地睁开眼来,一跃而起,举手理理鬓发,问道:“岳大哥,她们已经走远了么?”
岳少俊点头道:“她们贼党,早已在暗处停着一艘快艇,乘船逃走了。”
宋文俊气愤的直是跺脚,恨恨说道:”真气人,在咱们庄上,还眼睁睁的被她们从容逃走,天华山庄,真是砸定了。”
霍万清走近他身边,含笑道:“公子,人已去远,急也无用,咱们不如先回庄去,再作计较。”
宋文俊道:“难道咱们这样罢了不成?”
霍万清道:“当然不能就此罢休,但此处不是谈话之地,不如先行回去,谋定面动的好。”
竺秋兰在旁道:“宋公子,霍总管说得对,贼党狡狯如狐,而且早已渗入贵庄,故而处处占了先机,要对付他们,自然也要顾虑周详,知已知彼,才有胜算。霍总管追随宋者爷子多年,老谋深算,想必已成竹在胸,咱们是宜先回去为是。”
宋文俊没有多说,大家折返庄中,庄丁们早已撤去酒席,沏上新茗。
宋文俊忍不住问道:“霍总管,计将安出?”
霍万清笑了笑道:“少庄主别急,老朽已有安排,大概再过片刻,也许会有消息来了。”
岳少俊道:“方才之事,好像都在霍总管预计之中?”
霍万清道:“不瞒岳相公说,索毅夫假扮老庄主,被竺姑娘揭穿,但据老朽观察,索毅夫并不是潜伏在咱们庄上的主持人,不禁使老朽怀疑到了侍候老庄主的使女春梅身上,只是一时毫无佐证,故而设计相试,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出潜伏在庄上的主使人。但没想到春梅这个丫头竟然就是主持劫走老庄主的贼人,而且她身份之高,可能还在黑虎神赵光斗和狼山一狈索毅夫之上。更没想到的是连厨下烧火的崔嬷嬷,一身武功居然不在老朽之下,因此才使老朽应付失据,为贼婆子所乘”
说到这里,忽然住口。
岳少俊问道:“那么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霍万清还没回答,竺秋兰抢着道:“霍总管方才不是说过了么,再过片刻,就会有消息来了,你急什么呢?”
宋文俊本来也待向霍万清问个清楚,但给竺秋兰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再问了,伸手取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霍万清忽然浓眉微攒,沉吟道:“老朽方才想到了一体事”
宋文俊问道:“总管想到了什么?”
霍万清道:“姑老爷(淮扬大侠挥钦尧)昨日派人送信,要表小姐(恽慧君)回去,那封信会不会也是假的?”
岳少俊心头方自一震!
宋文俊急急说道:“总管觉得可疑么?”
霍万清道:“表小姐,昨日动身之际,贼党潜伏本庄,形迹尚未败露,可能”
话到一半,忽然一转“唉”了一声,续道:“纵使那封信不假,姑老爷派人急促赶来,催着表小姐回去,说不定归云庄只怕也出了什么岔子,亦未可知”
刚说到这里,只见一名身穿水靠,渔人扛扮的汉子,急步走入。在门外躬身道:“启禀总管”
霍万清没待他说完,立即站起身来,摆了摆手,似是制止他再往下说,匆匆举步往外迎了出去。
月不过几句话的工夫,霍万清便自回入屋来。
宋文俊注目问道:“霍总管,方才那庄丁行色匆忙,可是有什么事么?”
霍万清在椅上坐下,喝了口茶,含笑道:“方才老朽要他准备船只,他是进来回报,船只已经备妥了。”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
宋文俊追问道“霍总管这时准备船只,还追得上春梅她们么?”
霍万清一手持须,笑道:“贼婆子和春梅,已经去了多时,追是迫不上了,但她们总有一个落脚之处,咱们只要找到了,要救出者庄主,也并非难事。”
只要看他说话神色,似是智珠在握。
宋文俊不信的道:“霍总管知道她们落脚之处么?”
霍万清道:“目前还很难说,但也不会差得太远了。”
宋文俊道:“那么咱们要何时动身?”
霍万清缓缓放下茶盏,站起身,说道:“现在就可以走了。”
他这句话,来得十分突兀,宋文俊、岳少俊二人都觉得有些意外,同时跟着站了起来。
宋文俊惊异的道:“现在就走?”
竺秋兰咕的笑道:“我早就知道霍总管早已有了妥善安排。”
霍万清笑了笑,说道:“老朽带路。”
说罢,当先往门外走去。
宋文俊、岳少俊、竺秋兰三人,跟着出了天华山庄,匆匆赶到湖滨,果见一排老柳树下,停着一艘小船。
两个全身水靠的庄丁,一前一后,坐在船上等候。
霍万清脚下一停,说道“公子、岳相公、竺姑娘请上船。”
宋文俊间道:“霍总管,不多带几个庄丁去么?”
霍万清低声道:“人去多了,容易打草惊蛇,有咱们四人,已经足够了。”
宋文俊一抬手道:“船身极小,容易动荡不稳,还是竺姑娘先下去吧!”
竺秋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当先跃落中舱。宋文俊等三人,也依次下船。
这条船船身极狭,中舱地方不大,四个人只能促膝坐下。
两名庄了不待吩咐,立即撑开船头,运浆如飞,朝湖中驶去。
宋文俊自然看得出来,霍总管好像早有安排,只是没有明说,不觉问道:“霍总管,咱们庄中,隐伏内好,每一个人都有被贼党收买的可能,你守口如瓶,一直没有把这一行动说出来,现在已经到了江心,总可以说了吧?”
霍万清笑道:“眼前马上就要到了,不用老朽说,公手也立时会明白了。”
他还是不肯说,但越是不肯说,就越显得神秘。
宋文俊笑了笑道:“好吧,总管既有安排,一切都听你的。”
霍万清略有歉意,说道:“公子恕罪,实因此行关系重大,咱们只要稍露行藏,让对方警觉,今晚的行动,就付之东流了。”
宋文俊看他说得如此郑重,点点道:“我早已说过。一切都听你的,我不问就是了。”
小艇破浪前进,你看起来水天一色,烟波浩渺之际,还以为横越太湖,那就大错而特错!
太湖三万六千顷,光是由胥口到东山,舟行就有四十里,他们这条小艇,只是沿着马迹山的边上行驶而已!
当然,所谓边上,少说也和岸上距离了足有半里多路,这样,在夜色之下,才不容易被岸上的人发现。
如今小艇行驶了不过一刻工夫,两个划桨的庄丁,已经减速行驶,缓缓地朝峭立的石壁下驶近过去。
宋文俊真弄不清楚,霍总管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这里不就是秦履峰,(马迹山的西峰)从天华山庄(天华山庄在马迹山东峰冠蟑峰下)
到秦履峰何须兜上这么大一个圈子?
小艇悄无声息的在一处石洞中停泊下来,一名庄丁迅速一跃上岸,拢住了船。
霍万清压低声音叮嘱着道:“从现在起,一路不可再说话了。”
说罢,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要大家迅速上岸。
宋文俊,岳少俊、竺秋兰相继纵身上岸。
回头看去,只见霍万清并没跟着上来,他走到后舱,打开一块舱板,俯身抱起一个黑忽忽的东西,才双脚一点,长身而起,跃登石崖。
大家因今晚天色太黑,从岸上看去,谁都看不清他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直等霍万清登上崖岸,才看清他怀中抱的原本是一只全身黑毛的小猎犬。
这下,大家才明白过来,敢情在春梅和崔嬷嬷还没有离开天华山庄之前、霍总管早已派出心腹;乔装渔人,驾着小艇,在离天华山庄不远的湖面上,加以监视。(进出天华山庄都须乘船)春梅,崔嬷嬷虽有贼党早已准备好的,船只,但沿湖居民,多半打渔为业,她们没想到霍总管早已有布置,因此纵然遇上沿湖的渔船,自然也不会去注意。
贼党临时落脚之处,就在秦履峰,她们之所以准备船只,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快艇沿湖绕了一个大圈之后,就是在这里舍舟登陆的。因为他带来了一只小猎犬,狗的嗅觉最灵,任她们奔向何处,它都可以一路凭嗅觉追踪下去,自然可以找到贼人的落脚之处了。
大家都没有说话,因为现在每人心里都已钻出一个大悟,就用不着问了,何况霍总管方才已经叮嘱过,上了岸,就不可再说话了。
霍万清俯下身,还没放手,那只小黑犬早已一跃而下,不待吩咐,就在附近地上,到处一阵乱嗅,就边嗅边跑,往前窜奔过去。
这只小黑犬自然是久经训练的猎犬,做而甚是机警,虽在边嗅边跑,但却一声不吠,奔出去数丈之外,就停下来等人。
霍万清也没有说话,只是朝三人打了个手势,就当先随着小黑犬掠去。
四人施展轻功,身法何等快速,自然用不着领路的小黑犬等他们,因此小黑犬边嗅边跑,也就跑得很快。
山路一直盘曲而行,山势渐逼,到处都是危岩峭壁,石窟累累,状若马蹄。
奔行了约莫三五里光景,一片果林间,隐隐现出一角红墙!
那是太湖君庙!
小黑犬边嗅边奔,穿林而出,霍万清四人循着林间小径,一直奔到庙前,这时差不多已有三更天气。
荒山深夜,庙门自然不会开启。
小黑大奔到门前,双爪直抓着木门,口中发出呜呜之声,似是要破门而入!
霍万清怕他惊动了庙中贼党,急忙过去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口中同时轻嘘了一声。
小黑犬好像懂得他的意思,直摇尾巴,果然不再抓门,也不再叫了。
霍万清抱起小黑犬,朝三人打了个手势,当先长身跃起,登上围墙,目光迅速朝四周一掠,然后飘然朝大天井中落去。
宋文俊、岳少俊、竺秋兰三人,更不怠慢,同时飞身而上,越过围墙,跟着飘落地面。
霍万清才一落到地上,他抱着的小黑犬,后腿一蹬,跃落地上,一路乱嗅,往大殿上奔去。
霍万清艺高胆大,朝身后三人打着手势,举步跨上大殿。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压低的声音说道:“四位施主三更半夜,进入小庙,不知所为何来?”
霍万清没想到黝黑的大殿上,隐伏着人,心头暗暗一怔,急忙回头看去,只见大殿左首,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衲僧人,双手合十,一双炯炯目光,黑夜之中。有如两点明星。
盯注着自己。
这就略为抱拳,说道:“老朽霍万清,大师傅怎么称呼?”
反正已被人家觑破行藏,以金甲神的名望,自然只好报出万儿来了。
灰袖僧人听得似乎微微一怔,说道:“施主原来是天华山庄的霍总管,贫衲广明,诸多失敬。”他不待霍万清开口,合十道:“霍总管夜莅小庙,不知有何见教?”
霍万清道:“老朽是追踪两个人来的。”
广明问道:“不知霍总管要找的是什么人?”
霍万清一手持须,暗自沉吟道:“既然追到此地,那也不用客气了。”一面徐徐说道:
“霍者朽是追踪一名丫头和一个厨下烧火的老嬷子来的。”
广明脸色微沉说道:“霍总管大概弄错了,小庙佛门清净之地,怎会窝藏贵庄逃婢?”
霍万清道:“老朽一路追踪至此,如何会错?贵庙当家大师可在?”
广明寒着脸色,冷冷的道:“荒山小庙,只有贫僧一人。”
竺秋兰微晒道:“大师好像知道咱们要来,守在这里的了?”
这话是暗暗提醒霍总管,这和尚的话,不可尽信。
广明听得不期一怔,一时竟然答不上话来,横目道:“女施主此话怎说?莫非诸位要恃强搜索么?”
霍万清洪笑一声道:“不错,老朽正有此意。”
广明冷哼一声:“天华山庄,被天下武林推为盟主,主持的是天下公道,霍总管率众夜闯小庙,事无佐证,竟然以强凌弱,不怕传出江湖,贻人口实么?”
霍万清道:“老朽若无佐证,也不会深夜闯来了。”
广明似想发作,但却又忽然忍了下去,冷冷的道:“贫僧庙小憎孤,敌不上天华山庄人多势大,但跑遍天下。都得占一个理字,霍总管坚持要搜小庙,贫僧自然阻拦不住,小庙地方不大,霍总管要搜尽管去搜,只不知搜不致什么的时候霍总管又当如何?”
霍万清道:“老朽自当向你大师傅赔罪。”
广明拎笑值:“太湖君庙,虽说小庙。但佛门清净,清规素严,霍总管给贫憎按上一个窝藏良家妇女,贫僧就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赔罪又有何用?”
竺秋兰道:“大师傅这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吧?”
广明佛然道:“女施主这话就不对了,和尚庙窝藏妇女,这是何等罪过,霍总管不把话说清楚了,岂能随便搜索?”
霍万清道:“大师傅之意呐?”
广明道:“霍总管搜到了人,贫衲生死,任凭处置,若是搜不到人,那也很简单”
他忽然住口,投有再往下说。床文俊道:“有话你尽管说。”
广明看了宋文俊一眼,问道:“这位施主是谁?”
霍万清道:“是敝庄少庄主。”
广明道:“那很好,有天华山庄少庄主在这里,就更好办了,依贫僧看来,小庄主自然是这位霍总管引来的了,若是搜不到窝藏的人,这里是太湖君庙,贫僧只要霍总管留下一对招子,以谢太湖君,这样不算过份吧?”
竺秋兰哼道:“大师傅出家人,说的好恶毒!”
“阿弥陀佛!”
广明合十道:“诬蔑小庙窝藏良家妇女,岂不更恶毒么?”
霍万清道:“好,老朽答应了。”
广明深沉一笑道:“霍总管不会后悔么?”
霍万清道:“霍某是什么人,说出来的话,岂会后悔?”
广明退后一步,合十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霍总管请吧!”
宋文俊道:“霍总管”
霍万清道:“公子不用说了,咱们找人要紧。”
说罢,挥了挥左手。
那小黑大跃进大殿之后,待往后进窜去,但因霍总管站停下来,它一直蹲着不动,这时霍万清左手一挥,它不待吩咐,立即连嗅带奔往后进奔去。
广明冷笑一声道:“霍总管原来有畜生带路。”
霍万清没有理他,跟着举步,直奔后进,宋文俊,岳少俊,竺秋兰依次鱼贯而行,广明也跟在几人身后,一同往后进行来。
小黑犬一路嗅着进来,丝毫没停,穿过后殿,是一个小天井,后面一排小屋。已是厨房、柴房。
天井西首有一道木门,门上锁着一把铁锁,敢情好久没人开启,锁上长了铁锈。
小黑犬一直奔到木门,又用双爪抓着木门。
霍万清站停下来。回头问道:“大师傅,这外面是什么地方了?”
广明道:“那是小庙后山了。”
霍万清道:“麻烦大师傅把它打开来。”
广明道:“霍总管不是要搜索小庙么?外面已是秦履峰了,小庙的范围,就到此为止。”
霍万清道:“你打开来让老朽去看看。”
广明阴笑道:“霍总管只怕看不到了。”
霍万清道:“为什么?”
广明道:“贫僧方才不是说的很明白么?后山不是小庙范围之内,霍总管在此搜不到人,就该把招子留下了再出去?”
霍万清怒声道:“大师傅不肯开门么?”
广明道:“霍总管可是想赖了么?”
宋文俊道:“这后山直的不属于贵庙的么?”
广明道:“不是。”
竺秋兰道:“如果有人从庙中逃出去呢?”
广明道:“小庙后山并无通路。”
竺秋兰冷笑道:“后山既无通路,何用装上这道木门呢?既无通路,而你们庙中又开了这道门,那就是说这道门的外面,仍然是太湖君庙的范围之内了,大师傅不肯开门,大概是心虚了吧?”
广明轻哼道:“贫僧何用心虚,只是这道门已有多年不曾开启了,诸位一定要出去瞧瞧,把铁锁扭断了就是。”
霍万清没有作声,伸手一扭,铁锁果然应手而落,手掌上还沾了不少锈蚀的铁屑,当下也并未在意,伸手推启木门,小黑大如飞纵了出去。
门外是一片空旷的草地,杂草丛生,果然已在太湖君庙的围墙之外,除了一道高耸的峭壁,也果然并无通路。
高峰插云,峭壁平滑如镜,纵然有一等轻功,也不易攀登而上。
峭壁前面,左右各有两张长形的石凳,敢情是给游庙的人休息之用。
此时虽在深夜,但星月之下,已可一目了然,自然隐藏不住人了,但小黑大怎会把大家引到了这里来的呢?”
霍万清心头止不住暗暗起疑,不觉朝小黑大看去。
小黑大纵出木门,在草丛间乱嗅乱寻,一路朝峭壁下嗅去,但只嗅到一半,就伏在草丛之间,不嗅不动,好像在草丛中发现了什么?”
霍万清看得奇怪,忍不住举步走了过去,这一走近,才发现小黑犬敢情是中了暗算,伏着不动,极可能已经死去。
举脚一拨,小黑犬四肢已僵,随着翻了过来,只要看它一声不作,就伏地死去,显然是中了极厉害的毒药!
霍总管冷哼二声道:“广明大师傅,你用什么毒药杀了小黑?”
广明站着不动,冷冷的道:“霍总管今晚怎么了?可是找不到人,怕赔上一双招子,故而乱入人罪,又给贫僧扣上一顶毒杀家大的罪名?诸位都在这里,第一个跟着贵庄的狗,走出来的可是霍总管你,贫僧走在最后一个,脚步都未移动,如何能使毒药?”
他确实是随着大家身后,最后一个走出,此刻还站在岳少俊和竺秋兰的身边。
霍万清冷晒道:“大师傅不用狡辩了,出家之人,怎会说出江湖切口,要老朽留下招子?老朽这对招子,可没有瞎。”
广明大笑道:“霍总管这话就不对了,你们是追查贵庄逃婢来的,可不是追查贫僧底细而来,就算贫僧说了一句江湖切口,贫僧承认昔年曾在江湖上混过,但佛门广大,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这还是与贵庄逃婢无关。”
竺秋兰冷笑道:“只怕大师傅并未放下屠刀吧?”
广明道:“女施主,古人说得好,捉贼捉赃,小庙是否窝藏了贵庄逃婢,总得拿出凭据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