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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崭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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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李北魁看得清清楚楚,对方随手一抓,随手一摔,就把何老二摔了出去,何老二一身武功;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岂是这般容易就会被人抓住,一下就摔得出去的?

    他一手放开竺秋兰,(竺秋兰被点了“肩井穴”志虽极清醒,就是不能转动肢体)、目注岳少俊,沉笑道:“阁下深藏不露,倒是李某看走眼了,来、来,李某笔上讨教了。”

    他摆开架式,正是不敢轻视岳少俊之意。

    岳少俊手中依然提着软软的软剑,说道:“在下从未和人动过手,只要你们放了竺姑娘,大家不就没事了么?”

    这话口气说得嫩极!

    李北魁心中暗道:“这小子看来极嫩。似非故意装作!”仰首大笑道:“阁下说得倒是轻松!”

    岳少俊道:“那么你们要待如何?”

    “老子要你的命!”

    一团人影,虎然有声,朝岳少俊身后扑到。

    那是钢爪何伯通。他两次被岳少俊莫名其妙的摔了出去,心头杀机已起,左手迅速套上钢爪,腾身跃起,凌空飞扑而来。

    要命贩子原是黑道中人,那会和你讲什么江湖规矩?

    何况他们初次投到黑虎神手下,自然要立个头功,表示自己两人并非庸手。

    卖花娘子竺秋兰已被点了穴道,只要把岳少俊制住,岂非就是大功一件?

    铁笔李北魁眼看何伯通已经发动,口中沉笑一声,双手疾发,一记“上下交征”两点笔影,快若流星,飞点而出,袭向岳少俊身后两处要害。

    竺秋兰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心头神志,极为清楚,她睁大一双俏目,眼看两人联手对岳少俊发动攻击,一时目含焦灼,流露出惊怖之色。

    岳少俊看得大怒,双目之中忽然射出两道冷电般的精光,心中握着的软剑,手把一紧,软剑突然挺直!

    他脚下及时横跨一步,就极自然的脱出了两人前后夹击之势,剑使”神龙抖甲”但见剑光绕身而起,叮叮两声,震开李北魁的铁笔。

    紧接着又是“啪”的一声,剑身拍在何伯通的左腕之上,他没拿剑锋削他左腕,已经是剑下留了情。

    须知岳少俊虽是从未和人动过手,但教他武功的人,乃是昔年武林中人大大有名的武学宗师,是以一出手,就能应付自如,把两个黑道高手的攻势,化解无遗。

    铁笔李北魁只觉对方剑上震力极强,自己两支铁笔被震荡开去,胸前登时露出一个大空门,心头猛然一惊,立即身向后仰,一下倒飞出去数尺来远。

    何伯通飞身扑来,举爪攫向岳少俊后心,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岳少俊已经轻灵无比的避开了自己凌空一击。

    不!在对方闪出之时,自己左手脉门上如中鞭击,奇痛彻骨。

    他扑来的人,原本还未站稳,赶紧后退,一时那里刹得住,腾腾地连退了五步,才算稳住,低头看去,左腕被击之处,已经泛起一条极狭的紫血淤肿,分明只是被对方用剑身拍击了一下。

    岳少俊只使了一招,就把两人逼退,这一情形,直看得虎爪孙无害目中异芒连闪,他一时之间,竟然看不出对方出手路数,究竟是何来历?

    岳少俊一剑逼退两个要命贩子,跨上一步,抢到竺秋兰身边,举手一掌,推开了她被制的穴道。

    竺秋兰口中轻“啊”一声,舒展了下手臂。惊喜的道:“岳相公,你功夫真好。”

    岳少俊道:“姑娘夸奖,在下今晚还是第一次和人动手。”

    铁笔,钢爪李,何二人,原是黑道中人,平日心狠手辣。虽被岳少俊一剑震退,明知对方极非易与,但他们并未负伤,岂肯就此罢手?两人一声呼啸,正待扑进。

    虎爪孙却及时一摆手道:“慢着。”

    两人不敢违拗,只好硬生生刹住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虎瓜孙目光落到岳少俊的身上,阴森一笑道:“岳相公身手不凡,可否告知尊师是谁么?”

    岳少俊道:“家师无名老人。”

    虎爪孙笑了笑道:“小老儿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令师这么一位绝世高手,岳相公说的是真话?”

    岳少俊正容道:“在下骗你作甚?”

    虎爪孙阴恻恻地道:“那很好,小老儿不自量力,颇想跟岳相公领教几手。”

    岳少俊道:“你也要和在下动手么?”

    虎爪孙诡笑道:“不错,小老儿十招之内,一定可以看出你的师门来历来了。”

    岳少俊佛然道:“老丈这话,是不相信在下的话了。”

    竺秋兰道:“动手就动手,岳相公还会怕了你不成?”

    虎爪孙笑了笑道:“小老儿和岳相公只是随手比划,点到为止,当不得真。”

    竺秋兰哼道:“黑虎神手下,平日以心狠手辣出了名的一爪一伥,遇上一个,就等于阎王爷下了贴子,怎么这样好说话起来了?”

    虎爪孙阴笑道:“姑娘这么说,倒好像小老儿是嗜杀成性的人了,唉,江湖朋友,就是这样阴损,捧一个人就捧上你三十三层天,损一个人,就损到你十八层地狱。”

    岳少俊道:“老丈要如何比试?”

    “悉听岳相公尊便。”

    虎爪孙堆起一脸满布皱纹的笑容,说道:“岳相公如果习惯用剑,那就用剑好了,小老儿一向不用兵刃。”

    竺秋兰道:“你外号虎爪孙,双爪如钩,善于扑击,自然不用兵器的了。”

    她这是提醒岳少俊,虎爪孙不是易与之人。

    岳少俊初出茅芦,没有听清竺秋兰话中之意,爽朗的道:“孙老丈既然不用兵刃,在下自然也徒手奉陪了。”他把手中软剑朝竺秋兰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姑娘的宝剑,请姑娘收好了。”

    竺秋兰暗暗骂了句:“真是书呆子!”

    但岳少俊既然说出来了,她只好伸手接过,卷成一卷,收入竹篮之中。

    虎爪孙抱抱拳道:“岳相公请。”

    岳少俊也跟他抱了抱拳道:“在下从未和人动过手,还是老丈请吧。”

    虎爪孙对他真有些莫测高深,看他说话语气,分明是个初出道的雏儿,但他方才对付铁笔钢爪要命贩子二人的手法,干净俐落,不着痕迹,即使是武林高手,也不过如此!

    虎爪孙能当上江湖黑道巨孽黑虎神的左右字,自然并不简单,今晚他是奉命来“请”竺秋兰的,但如果不能制住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岳相公,竺秋兰自然也“请”不去了。

    自己此次出手,能制住岳相公自然好,万一制不住他,至少也要摸清楚他的师门来历,才能去回报,要摸清他底细,自然不能在一两招之间,就分出胜负。

    虎爪孙心里早已暗暗定了个谱儿,这一场交手,出手几招,必须全力施为,不论生死,以能把他制住为最好,一旦出手无功,那就要和他缠斗,好歹也要查出他的拳脚路数来。

    虎爪孙呵呵一笑道:“岳相公这是不肯沾小老儿的光,小老儿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只好先出手了。”

    话声一落,脚下倏地后退半步,身形一弓,双手随着缩回,当胸前提,五指勾屈,严然虎蹲。

    你别看他个子瘦小,这一作势,就可看出他功夫者到,双手未发,但十个指尖,每一指尖,都笼罩着敌人胸前一处穴道,辛辣凶毒之极。

    岳少俊一点也看不出对方凝神蓄势的字势,十分厉害,他脸上竟然流露出茫然之色!

    原来他自幼跟一位教书老夫子学的武功,并不是整套拳剑,只是许多剑法、掌法的散手。

    所谓散手,就是从人家整套剑法,拳法中拆散出来的招术。

    故而凡是散手,即是这套武学的精华所在,也是克敌制胜,最实用的手法,但散手必须灵活使用,应用得法,即可一招破敌,如果用的不得当,就会为敌人所乘。因此在对方还没有出手之前,他不知用那一招才好。

    虎爪孙可丝毫没敢小觑了这位年轻相公,双爪当胸,没有立即发难;目注岳少俊,徐徐喝道:“岳相公小心了。”

    他话声听来那般迂缓,但等到最后一个字出口,双脚猛然一顿,一个人虎跃而起,爪先人后,迅如电射,朝岳少俊当头扑来。

    钢爪何伯通也以“爪”成名,但目睹虎爪孙这一扑之势,虎然生风,威猛绝伦,也自叹不如远甚。

    岳少俊只是静静的站着,连门户也未立,直等对方当头扑来,左脚忽然横跨一步,身形半蹲,双手化掌,朝上托起。

    虎爪孙这一扑,正是他成名的厉害杀着,十指笼罩数尺方圆,任你如何闪避,都极难逃得出他双爪之下。

    在他想来,这一扑之下,岳少俊纵然不当场重伤而死,亦必然会被自己掌心涌出的内力震昏,倒在地上。

    那知事实却大谬不然,自己堪堪扑到,岳少俊不但没有躲闪,身子一蹲,双掌往上托来,随着他一托之势,突觉一股暗劲,直逼上来。

    不!暗劲力道并不强,但却隐含反震之力,那是内家“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只觉那暗劲一震,居然把自己凌空扑来的人,往上托起!

    “海蟾托天!这是道家南宗衡山派的手法!”

    虎爪孙心头暗暗吃了一惊,但他毕竟久经大敌之人,就在身形往上腾起之际,猛吸一口真气,藉势朝前扑起。

    这一记有如天马腾空,去势更快,越过岳少俊头顶,飞出去足有三丈多远,才落到地上,转身呵呵一笑道:“岳相公再接小老儿几招。”

    他这一转身,快捷如风,瞬间已到了岳少俊面前,右臂一探,双方相距还有六七尺远近,五指如钩,已然抓到肩头,不知他手臂何以会长出这么多来?

    岳少俊似是对招式并不十分熟悉,每一招出手,都必须思索着对方这一招该如何化解,因此出手就不如虎爪孙的侠迅。

    眼看爪势快要抓本肩头,他才斜退了半步,左手掌指伸张,朝上翻起,扣拿虎爪孙的右手关节。

    这一招出手虽迟,但恰似虎爪孙把手肘凑上去的一般。

    “手缚龙爪,这是少林绝技十八式‘擒龙手’!”

    虎爪孙心念闪电一动,右手一缩,左手又快速向岳少俊腰际去抓。

    他一伸一缩,奇快无比,最奇的还是他手臂会突然暴长,一探之间,几乎比平常要长出三分之二,手法古怪,江湖罕见。

    这一记岳少俊根本来不及化解,他“手缚龙爪”堪堪使到一半,只得中途变招,本来扣拿虎爪孙右腕翻节的左手,五指一松,反手用手背朝虎爪孙左手拍下。

    虎爪孙又是一惊,付这:“他这记手法,明明是昔年少林寺怪杰反手如来‘反手八掌’了,莫非他是少林弟子!”

    他究竟临敌经验丰富,心念转动之际,岂肯让岳少俊反手拍中,左手一缩、右爪又疾然探出,抓向岳少俊左臂。

    他果然不愧虎爪孙之名,双手箕张,一缩一探,倏忽来去,连拍带抓,专攻敌人要害大穴,变化奇奥,快速逾电。

    岳少俊吃亏在招式不熟,出手之前,往往须经过思索,再行发招,出手虽比虎爪孙要迟上半招,但使出来的招式,却极为精妙。

    不论虎爪孙双手攻势,如何凌历,均被他轻描淡写的一招,化解无遗,尤其化解之中,暗寓攻势,一招出手,往往把虎爪孙逼得收招不迭。

    片刻工夫,两人已相搏了十四五个回合,虎爪孙本来认定岳少俊是少林弟子,那知在这十几个回合之中,他发现岳少俊使出了衡山、少林、华山,武当、八卦、形意、和关外长白、云贵点苍等派的武学。简直就像大杂烩,你休想从他拳掌指爪之间。看得出他的路数来。

    最使虎爪孙感到惊异的,还是这些各门各派豹武功,本来有些招式,极为普通,但这些普通招式,一旦从他手中施展出来、就显得威力惊人。

    生似这些招式,在某门某派中,一直未被发现,到了他手上,才取精用宏,去芜存菁,变成含蕴着极为神奇的绝招。

    虎爪孙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十年,从未遇上过这等奇怪的对手,他越打越觉不对,本来岳少俊每一招出好,还要加以思索。

    这一阵工夫下来,他似乎渐渐熟练了,出手反应,也比方才快得多了,好像他一个人身兼天下各派之长奇招绝学,源源不绝的搬了出来,自己岂不成了在给他喂招?

    虎爪孙突然沉笑一声:“好!”身形连着急扑猛攫,攻势突然凌厉,忽爪忽掌,交相击出,每一爪掌,都挟起呼啸劲风,一条条的臂影,此起彼落,一个人好像生出十几条胳膊来,这份攻势,当真切恶惊人!

    这才是虎爪孙真正的看家本领。

    岳少俊在对方凌厉爪掌的逼攻之下,展开步法,一个人忽左忽右,看似躲闪虎爪孙的攻势,但虎爪孙空自爪掌挥舞得漫天臂影,根本连他一点衣角也没碰上。

    他出手虽快,但每次都等岳少俊闪出去之后,他的掌势才到,就像专门找岳少俊的空隙处下手,才记记都落了空。

    岳少俊其实游走的并不快,而且有时也还手反击,只要他一出手,虎爪孙就有被迫的施展不开的感觉。

    这一回,因为双方势道均快,搏斗的时间虽然不多,但双方少说也打了三十招左右。

    虎爪孙心头愈打愈惊。疾攻三掌之后,就喝了声:“住手!”

    突然往后跃退出去。

    岳少俊依言收势,问道:“老丈可是看出在下来历来了么?”

    虎爪孙者脸一红,陪笑道:“岳相公果然高明,小老儿不是岳相公的对手,自认输了。”

    竺秋兰睁大眼睛,看着两人这场搏斗,先前她还替岳相公暗暗担心,但看到后来。连岳少俊的掌法都看不清了,虎爪孙好像也打不着他,心头也就渐渐定了下来。

    这时两人人影乍分,虎爪孙居然自承落败,这下,听得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虎爪孙一身武功,在江湖上已是少有敌手,他会认输?但这话出自虎爪孙之口,那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她喜得一双秋波,闪着异样的光采,娇滴滴叫道:“岳相公,你真的赢了!”

    岳少俊含笑拱手道:“老丈好说,老丈功力深厚,在下望尘莫及。”

    他说的也是实话,在虎爪孙来说,只要他一出手,就会被迫得施展不开手来。

    但在岳少俊来说,他是第一次和人动手过招,从对方一招出手,就要思索如何才能破解对方反击,自己该选用那一招最为恰当,等他想到,对方手掌业已迫在眉睫,他必须以极快手法,出手封解,是以打来也十分吃力。

    虎爪孙看了竺秋兰一眼,回身道:“咱们走!”

    三条人影,走得很快,转眼就在黑暗中消失。

    竺秋兰秋波一转,盈盈笑道:“虎爪孙,真的被你吓跑了,你武功这么高,方才为什么还一直瞒着我?”

    岳少俊道:“在下真的从没和人动过手,方才是第一次和人动手。”

    “哦!”她一对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轻声问道:“你师傅真的叫无名老人?”

    “是的。”

    岳少俊道:“他老人家就是在下的授业恩师。”

    竺秋兰抿抿嘴道:“这不是废活,他传你武功,自然是授业恩师了。”

    岳少俊道:“不,在下是说,他老人家是在下启蒙的老夫子。”

    “教书先生。”

    竺秋兰好奇的道:“他是教你爷的老夫子,也传了你武功?那你怎么不知道他的姓名呢?”

    岳少俊脸微微一红,说道:“也许家父知道、在下从小就叫他老夫子,不知他老人家姓甚名谁,后来,在下年事梢长,也问过他,他老人家只是笑着说:‘老夫已有多年不用姓名,孩子,你一定要问,老夫一向自号无名老人,你就称老夫无名老人好了。’”

    竺秋兰眨着眼睛,说道:“他一定很怪。”

    岳少俊道:“他老人家十分慈祥,一点也不怪。”

    竺秋兰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偏头问道:“哦,岳相公,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瓜州是做什么来的?”

    岳少俊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地,渡江到镇江去的。”

    竺秋兰问道:“你是镇江人?”她很关切。

    岳少俊道:“不,在下到镇江有事去的。”

    竺秋兰道:“自从贞姑剑消息传开之后,许多武林高手闻风赶来,齐集瓜州,你武功虽高,只怕也不是黑虎神的对手,如果光是为了渡江,那就不用回瓜州去的好。”

    岳少俊道:“姑娘说的极是,只是”

    他脸上流露为难之色。

    竺秋兰看他面有难色,登时想到他一定初次出门路径不熟,不觉嫣然一笑道:“这里离真州已经不远,那边也有渡江码头,渡过江,对岸就是下蜀,到镇江也很近呀!”

    岳少俊抱抱拳道:“多谢姑娘指点。”

    竺秋兰抿抿嘴,笑道:“你这人酸礼真多,走,我陪你去。”

    岳少俊道:“这个在下如何敢当?”

    竺秋兰嫣然而笑,接着道:“瞧,我刚说你酸礼多,你又来了,你不认识路,我陪你去,这有什么不敢当的?好啦,相公,请吧!”

    她“相公”二字出口,黑里俏的脸上,蓦地红了起来!

    鼓词几上“相公”、“娘子”不是两口子互相称呼对方的称呼么?

    她没敢抬眼看他,低头就走。

    岳少俊跟在她身后,奔行了一段路,忍不住问道:“竺姑娘,这里离真州还远不远?”

    竺秋兰抬手向前面指了指道:“就在前面了,那黑压压,就是城墙,要渡江,就不用进城,渡江码头、就在城外。”

    她指的地方,果然隐隐有着灯光。

    竺秋兰脚下忽然一停,回过身来,脉脉的凝注着他,说道:“从这里去,不过三里来路,就是码头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还要找我娘去,不送你了。”

    岳少俊作了个长揖道:“多谢姑娘相送,在下”

    竺秋兰截着他话头,嗔道:“瞧你,又来了,我送你就是为了你这声谢么?”

    岳少俊一怔,口中“啊”了两声,一时答不上话去。

    竺秋兰又是嫣然一笑,张了张口,似要说话,但却咬着嘴唇,也没说话,过了半晌,才抬眼道:“岳相公,我想送你一件东西”

    岳少俊看她神色有些不同寻常,蹑嚅道:“姑娘”

    竺秋兰已从左手挽着的竹篮中,取出一个黑黝黝的小铁珠,低低的道:“就是这个,你方才使过的软剑,我看你身上并没带剑,你是读书相公,自然不佩剑的好。如果身上佩了剑,就会引人注意。但你有一身武功,应该佩剑的,这柄软剑,虽然不是名剑,但它是缅铁制的,寻常刀剑,一削即断,不用时,可以圈成一转,也可以束在腰间,携带方便,对你最适合了”

    岳少俊连连摇手道:“这个在下万万不能收,姑娘盛情,在下心领。”

    竺秋兰嗅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这支剑原是我娘从一个黑道人手中夺下来的,我看它好玩,才要了来,但使用软剑,要本身功力相配,我怎么使,也不能趁手如意。方才我看你使得很趁手,这叫做宝剑赠勇士,我总算替它找到了主儿,你不用和我客气,快收下了罢!”

    岳少俊还是不肯收,摇摇头道:“这是姑娘随身兵器,在下如何能收?”

    竺秋兰盯着他,慎道:“你这人就是婆婆妈妈不好,我们萍水相逢“总是嗳,你如果把我当朋友,就该收下,我篮里的东西多着呢!”

    岳少俊道:“不,姑娘”

    竺秋兰看他执意不肯收下,娇急的“嗯”了一声道:“你怎么啦,我已经拿出来了,还会收回去么?”

    突然抓住岳少俊的手,把铁球一下塞到他手中,急促的道:“你快收着,有人来了。”

    她忽然转身跑了,跑得很快!

    岳少俊回头看去,根本没有人来,但竺秋兰的纤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黑暗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来不及叫住她,手中握着小铁球,只有苦笑。

    同时也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不送自己到码头上去,要在这里站停下来。

    那因为码头上还有灯火,有灯火,一定有人,她不愿别人看到送剑给自己。

    这就是女孩儿家的心,他感觉到她握过自己的手腕上,依稀还留着一缕温馨,他望着她纤影消失方向,怔怔的出了一会神。

    即使追上她,她也一走不肯再收回去的,何况此刻已经迫不上她了,他只好把小铁球收入怀中,然后朝着有灯火的码头奔去,三里路,自然很炔的就到了。

    码头上黑沉沉的并没有灯火,老远看到的灯火,是悬在船桅上的两盏风灯。

    敢情船快开了,码头上,正有两名船夫庄解着船缆。

    岳少浚赶到码头,也没看清那是一条什么船,只看到渡船解缆欲开,就急急忙忙赶了过去,叫道:“船家,等一等,你们可是到对江去的么,在下搭个便船,船资”

    那正在解缆的两个汉子中的一人,没待他说下去,就大声喝道:“站住,你要干什么?”

    岳少俊拱拱手道:“你们如是到对江去,在下想搭个便船。”

    那汉子瞪了他一眼,粗声喝道:“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船;还不快滚?”

    岳少俊听得不禁有气,说道:“在下只是问你们是不是开对江去的,在下想搭个便船,就算不是,这也没有什么,你怎好说话如此无礼?”

    那汉子直起腰来,瞪着眼,叱道:“好小子,你是瞎了眼睛!”

    岳少俊看他说话无礼,不觉朗声道:“你就是官船,也不能出口伤人!”

    那汉子嘿然道:“老子出口伤人,那只怪你瞎了眼睛,还不快滚?”

    岳少俊听得大怒,喝道:“你们这是仗谁的势力?”

    另一个也直起腰来,说道:“你和他噜嗦什么,不长眼睛的东西,把他丢下江里去,不就结了?”

    “对!”先前那个汉子说了声“对”一双健壮有力的手爪,猛然一伸,朝岳少俊当胸抓来。

    岳少俊剑眉一剔,冷然道:“开口骂人,动手打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一把扣住对方脉门,一带一摔,把那汉子摔了一个斤斗,跌出去六八尺远。

    另一个汉子眼看同伙被人摔了出去,口中大喝一声:“好小子,你是活腻了!”

    随着喝声,一个虎跳,伸手来揪岳少俊的肩头。

    岳少俊还是那一招,探手一抓,就把他摔了出去。

    这一下早就惊动了船上的人,两个汉子被摔得灰头上脸,爬起身子,正待朝岳少俊扑来!船头上飘来一阵香风,响起一个娇脆的声音,问道:“你们和谁在吵架?”

    两个汉子作势待扑的人,立即刹住身体,躬身叫了声:“翠姑娘。”

    那被叫做翠姑娘的,是一个俏丽的青衣少女,瞪着杏眼,说道:“我是问你们又在跟谁吵架了?”

    其实她眼角瞟动,早就看见岳少俊了,只是故作不见而已。

    先前那汉子伸手指指岳少俊,气愤的道:“这小子问都没问清楚,就往码头上闯来,小的要他快滚,出手阻拦,他就摔了小的一个斤斗。

    翠姑娘道:“就是这样?”

    她俏眼一下落到岳少俊身上,说道:“人家是一位文质彬彬的读书相公,准是你们惹了他,对不?”

    另一个汉子道:“翠姑娘,你别瞧他斯文,还是个会家子,手把可紧得很呢!”

    翠姑娘榔眉儿一挑,轻启樱唇,喂了一声,说道:“这位相公,深更半夜,闯到码头上来,莫非是冲着咱们来的?”

    岳少俊抱抱拳道:“姑娘明察,在下只是急于渡江。看到码头上有船正在解缆,就上来问一声,可是开对江去的?不料这两位船家,出言不逊”

    翠姑娘问道:“他们如何出言不逊,开罪了相公呢?”

    岳少俊道:“船家开口就叫在下滚,还骂在下瞎了眼睛。”

    翠姑娘咭的一声抿嘴轻笑,说道:“你擅自闯上码头,还敢朝船上窥伺,他们叫你快滚,还是客气的,你就算不睁开眼睛瞧瞧,也该有个耳闻,这是谁家的船?”

    岳少俊听得不觉气往上冲,问道:“这是谁家的船?”

    翠姑娘噗味笑道:“所以他们要说你瞎了眼睛。”

    岳少俊冷笑道:“在下看姑娘外貌娟秀,必然是个明事达理之人,那知和他们竟是一丘之貉。”

    翠姑娘花容微变,气道:”你敢骂人?”

    岳少俊朗笑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姑娘不先出口伤人,在下也不会骂你了。”

    翠姑娘一张俏脸,气得发黄,哼道:“我当有谁吃了豹子胆,原来是存心找喳来的了,哼,我倒不相信你究有多大能耐,敢到咱们小姐船头前面来撒野。”

    随着一抬皓腕,一只纤纤玉掌,朝岳少俊脸上掴了过来。

    岳少俊冷笑道:“你们果然都是些狗仗人势的下人!”

    他连瞧也没瞧,探手之间,就一把扣住了扬手打来的玉腕,但因对方是个姑娘家,他没有抖手把她摔出去。

    不,他抓住柔若无骨,滑若凝脂的玉腕,才发觉自己不该去扣人家姑娘家的手腕,赶紧五指一松,放开了手。

    翠姑娘糊里糊涂被人家扣住手腕,心头机伶一颤,口中轻“啊”一声,急急往回便抽,差幸岳少俊适时松手,她才一挣就脱,轻易抽了回去。她一张粉脸,在这一瞬之间,胀得像红缎子一般,一手揉着那只被抓过的玉腕,鼓着香腮,羞怒交集,狠狠的道:“好哇,你敢欺负我,哼,今晚饶你不得!”

    蓦地一翻衣裙,锵然剑鸣,手中已多了一柄精光闪闪的短剑,剑尖一指,叱道:“狂徒,看剑!”

    身形一晃,正待朝岳少俊欺上去。

    只听船头上适时传来一个出谷黄鸳般的娇脆声音:“小翠,不得无礼。”

    翠姑娘赶紧站住,委屈的道:“小姐,是他先不讲理。”

    岳少俊迎目看去,只见船头俏生生站着一个身穿浅绿衣裙的女郎;只是脸上垂着一层薄薄的轻纱,使人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只要看她临风俏立,衣袂轻扬,宛如凌波仙子,准是一个绝色美人。

    绿衣女郎道:“我都听到了,是你们仗势欺人,理亏于先,还不过去给人家相公赔礼。”

    翠姑娘横了岳少俊一眼,口中应了声“是”微一捡衽,不大愿意的道:“我给你赔礼了。”

    岳少俊淡淡一笑,朝绿衣女郎抱抱拳道:“惊扰小姐,在下深感不安,告辞。”说完,转身欲走。

    绿衣女郎轻启樱唇说道:“这位相公请留步。”

    岳少俊回身道:“不知小姐还有什么见教?”

    绿衣女郎道:“你不是急着要渡江么?寒家这条船,正是直放对江。相公如不嫌弃,就请上船。”

    岳少俊不由得一怔,他原想搭个便船,但设想到船上只是一位小姐,更没想到这位小姐竟有这般大方,邀自己到她船上去。他自小从未和女孩千打交道,一时不觉微现越趄,说道:“这个只怕不大方便吧?”

    绿衣女郎一双晶莹目光,透过轻纱望着他,微哂道:“我们本来就是到对江去的,搭个便船,那也算不了什么,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相公只管请上船好了。”

    说完,轻盈的转身往舱中走去。

    翠姑娘脸上掠过一丝诧异的神色,抬眼看看岳少俊,心头不禁有些明白过来;轻哼一声,催道:“我家小姐请你上船还不快些上去?”

    她转过身来,面向岳少俊,等着他先行。

    岳少俊踌躇了下,还是举步朝跳板上走去。

    翠姑娘跟在他身后,走上跳板,抢在前头,替他打起中舱湘帘,说道:“相公请进。”

    岳少俊原意只想搭个便船,何况船上又只是人家女眷,自然不便再进舱去了,这就拱拱手道:“多谢你家小姐,与人方便,在下只要在后舱有一席之地,可以容足就够了。”

    翠姑娘披披樱唇,说道:“瞧你身手不凡,怎么迂得像个书呆子?”

    只听舱中传出绿衣女郎的声音说道:“相公既已上船,怎不请到舱中来坐?渡江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后舱地方逼仄,风浪又大,岂是待客之道?我看相公还是不用客气了。”

    翠姑娘一手撩着湘帘,催道:“是啊,我家小姐请你进去,相公还客气什么?”

    岳少俊经她主仆二人一催,只得低下身子,跨入舱去。

    这中舱地方相当宽敞,收拾得窗明几净,(两边各有一排琉璃窗,此时夜色已深,船窗都已闭上了)纤尘不染。

    绿衣女郎坐在一张小桌边上,这时盈盈站起,柔声道:“相公请坐。”

    岳少俊连忙拱手道:“在下多有打扰,心实不安。”

    绿衣女郎瞟了他一眼,(垂着面纱,岳少俊自然看不到她)轻声的道:“我们萍水相逢,也算得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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