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柿子的熟悉就像女人对自己面孔的熟悉,我对柿子的亲切就像老人对弹弓一样亲切。
很难想象,一个在童年和少年时期就连上学回家的主食都是柿子的人会产生对柿子的背叛,即或者是一点点厌恶。
在朦胧的记忆碎片中,母亲成了我于柿子唯一的见证人。那会儿,家里很穷,但按照农村的习惯,刚生下的小孩儿,长到5个月的时候,就会从河里捞几条鱼或从楼上取一块肉,煮熟后,让未曾吃过任何一样东西却看见大人吃饭时露出猴急样的孩子在嘴里抿几下,以示长大后有福气。听母亲说,那时,在那春夏秋冬一年只有十几天时间回家的父亲又出去做生意了,母亲没法下河抓鱼而楼上又没肉的情况下,母亲只好从柜子里取出一块柿饼,用温水泡过之后,放在我的嘴里让我迷迷糊糊的抿几下,我就这样“开荤”了。“你最先吃的东西就是柿饼,”每每现在回到家,缠着母亲讲那朦胧的就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的年代,母亲总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假的,你那时没有吃肉,你现在不也有福了?”
尽管母亲就着亲身经历,并能举出许多当初吃了肉后来却没福的人,也能举出当初没有吃肉而现在有福的人,但村里人直到现在仍然保持着那份古老的信仰。
不知母亲那时是什么原因选择的是柿子,大概是因为柿子同肉之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一样的颜色,一样的质软。不同的是他们的味道,一个甜,一个咸,致使我在以后的岁月里甚至到现在,形成对肉的反感和对柿子的情有独钟。确切的日子我已记不清,大概就是上小学吧。每天清晨在母亲千叮万嘱的护送下,书包里装满了鼓鼓的看见了就令人讨厌的柿子馍;踩着阳光和小草的温眠;迎着山风中的树叶和小鸟那喋喋不休的吵闹;一溜烟便爬过几道现在就令我颤栗的山梁;淌过一条能让我捉鱼摸虾而迟到挨老师打得小河,便到了学校的坝子里。这时,冻得发抖的太阳和班主任的光头一齐从土坎上升起来。我被罚站,守候初冬的太阳那让人心痛的温暖。几节课下来,被罚站的双脚就好像失去了骨头,早晨吃的玉米糊糊早就随着我上几趟厕所而逃之夭夭,剩下的就只有心慌。早就有平时讨厌上课而这时口干舌燥肚子直响的我,一点点从院子移向墙根。一方面是不让太阳晒着自己;另一方面我以小偷的姿势从书包里掐一点柿子馍,飞快的放到嘴里咀嚼着。想着上课时班主任那冻得通红的光头于柿子的区别,就拿着这柿子馍向在窗户里抬起头把小手背在背后耀武扬威认真听课的同学们做鬼脸,有一些学生羡慕得流口水失去控制“噗哧”一声,作了我的同伴。至于老师最终发现了我,从我嘴里残忍的挖出我平时讨厌而这会儿如饥似渴的柿子馍,怎样连我的书包里的柿子馍含冤的被光头老师放到讲桌上,下课后同学们在我近似乞求的眼神中把柿子馍抢掠一空,又怎样在回到家里被母亲用柳条狠狠暴打一顿,我也记不清了。
在我上小学时,我分不清老师的好与坏,分不清柿子馍的好吃与难吃,只是记得每天放学后,饥肠咕噜的我们在回家过那条小河时,把别人用来做炒面晾在白晃晃的石头上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