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盈眶。
咱也不是没有心肝的人,这些年来,他对我的种种的包容和忍耐,咱是看在眼里,铭记在心底。唉,出生那会的疙瘩心结此时全部解开,恩,打顶主意了,将来他要是升官发财娶妻生子办满月酒,我绝对不会吝啬自家红宝的厚度!
(八)
二十岁那年,我离开了大唐官府,主要是看透了什么是所谓的江湖。无非就是先苦练个什么盖世神功数十载,等到神功练成后,再向四方宣告正式踏入江湖,挥着把破铜烂铁到处铲恶扬善行侠仗义,当然,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当大侠你得有点敬业精神:获得了点成就后,得苦苦顾忌着大侠的光环和颜面,不能做出任何有损英雄颜面的事迹来;说话不能太直,得说模棱两可的废话才显得有身份;肚子饿了也不能直接喊出来,得装装清高,绝对不能接受别人的救助和施舍好维持形象赚钱的渠道只能是暗地里帮官府抓抓小偷大盗换几串铜板果腹,或者跑到长风镖局去顺手接几趟镖换点银子花花
套用句很酷的名言‘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我偏偏不喜欢。’——练武的结果要是只能是这样活在别人的眼光下,一辈子都得受名利指挥得不到自由,那我何必自找罪受?我又不像宋词,他跟随师傅在一次任务里立过战功,得到官场资格,功成之后可以逍遥自在地当他的国家公务员,肚子安全有保障,而没有获得过战功的就只能卷铺盖回家直接吃自己的。
我落脚的地方在长安城南的七巧坊,巧手绘馨苍穹色,世间冷暖尽付衣。坊主是大名鼎鼎的黄婆婆,我不用担心学无所成,再说当了十多年的大唐女兵,再不补点女性化回来,恐怕真成成为‘情剩’——情场上落单剩下的。
出师那天,师傅老泪纵横,我回想起这些年来他对我的照顾,以及他腰身那据说是被我给气飞掉的‘游泳圈’,又是羞愧又是伤感。
“师傅,你不要过度伤心,年纪大了就得服老,剧烈的情绪对健康不利哟。”
师傅挥挥手:“我哪里是伤心啊,我这是高兴!你这个又懒又馋的小捣蛋精走了,俺就再也不用担心后院那些封土十多年的珍珠红会被人往里头兑水了!”
“”
他在一旁听我和师傅抬杠,一边帮我收拾行装,眉宇间的褶子从始至终没有舒展过。纯粹是为了活跃沉闷的气氛,我问他:
“是不是很失望,我就这样半途而废?”
他把头撇到一边:“我失望什么?你不是从来就是这样我行我素的么?与其硬把你留在大唐官府折腾别人,不如放你入世摧残其他人。”
“”啥时候这家伙的嘴上功夫也修炼到了损人不带脏字的境界了?
不过在送我出府的时候,这位同学素来硬邦邦的铁嘴抛出这么一句:“出门在外,记得多谨慎小心。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大可回来找我。”
啧啧,连句再见都不说,跑这么快干嘛!当我不知道表面上唇枪舌剑暗地里却把你收集多年的伤药和银子往我包裹里塞的别扭行为吗?!
(九)
他二十一岁闭关修炼的那四年,我在满世界跑。
既然选择了从事裁缝这一行,就免不了要跟各种布料打交道,绫、罗、绸、缎、棉、布、丝、纱,不远万里地到产地学习,只为了能够更加深入的学习,经常是一个人上路,披星戴月风餐露宿,有的时候还得提心吊胆地应付沿途上土匪与野兽突然造访。
安全之后我把一路形形色色的跌宕起伏的旅途见闻写成信件寄给他报平安。很久以后他才说,修炼的那几年,他也有过孤独有过寂寞有过烦躁,这些都是练武时的大忌,但我的那些信件却帮他避过了走火入魔的威胁。
(十)
两年后,我在长安西市开了家裁衣行,当然资金是股份制的,有爹娘的、有师傅的、还有他的。
他也顺利从大唐官府里毕业出师,正式踏上了半官半侠的艰辛之路,没事的时候也会来我店里帮我拨打算盘统计收入开支什么的。
有不少人给他做媒,但都被他一一回绝了。说实话,这些年下来,他早就玉树临风了,相貌轩昂能力出众,前程一片光明灿烂,除了个性稍微沉闷清冷点,鸡蛋里还真挑不出什么骨头出来。
长这么帅还守身如玉不传绯闻,想不让那些小女生春心荡漾都不行。
我本来也想加入媒婆大军的,可人选还没来得及罗列好,就被那群结拜姐妹骂了个狗血淋头。
听听她们骂我的都是些什么?什么叫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可恶,最可恶的是拉完了屎还要占着等坑?
不懂运用形容词就不要说嘛!他要真成了茅房,我不就成了那啥啥啥了嘛!?
(十一)
当然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商会总管章老板,别看这厮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还是有颜色的那一款。家里讨了七房姨太太二十一名陪嫁丫鬟,还贼心不死地出来寻花问柳,偏偏我跟他有生意上的往来,必之不得,躲之不及,当真是苦不堪言。
“唐姑娘真是仪态端方,艺高能干。不过姑娘的芳龄也不小了,怎么还未见你许配了人家?”业务谈妥后,我又一次被他缠住:“章某家资千万,却无红颜为我打理整顿,谈心怡情,不知姑娘”
他余下的话在瞄见抵在他手背上的剑柄后嘎然而止。
宋词的言谈委婉客气,气势却是凌厉逼人:
“不好意思,她已经有人先预定了。”
我看见是他,大大地松了口气,不知怎的,竟上前钩住他的手臂,对章老板甜甜一笑,语出惊人:“是啊是啊,我的未婚夫婿就是他。”
这下楞住的,可不仅仅只有章老板了。
(十二)
从商会回来,我们各自沉默着,都忘了把连接的爪子分开,等我发现后想甩开时,却被他牢牢栓住,挣脱不得了。
还没来得及问罪呢,他就声线低沉地先声夺人:
“利用人当完挡箭牌就想不认帐吗?你毁掉的可是我的声誉清白。”
一个大男人还讲究什么清白,我哭笑不得。
他拉住我站定,瞳眸深深地看到我的眼睛里去,我也是头一次发现,他的眼睛竟也是桃花潭水深千尺的。
他说:“唐诗,你真的没有发觉吗?我等了你那么久。”
他的气息清如薄荷,他的亲吻柔如春风,我所有抗拒的念头全军覆没,再也振兴不起来。
好吧,认帐就认帐,本姑娘也是厚道人。
只是啊,恐怕又得让我爹没创意一回了,搞不好我们的小孩,恐怕不是叫元曲就是得叫清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