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连被拘留期间,每天都要被提审,每次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他都在一间不到十平米的牢房里度过。一日三餐是有的,没有放风时间,牢房东南角有一个便池,配有纱帘,他在里面的举动是清晰的,正对牢房的墙壁上就是监控探头。木连的一天里,绝大多数时间都很安静,没有人打扰他,房间相当整洁,并且整个囚室区域的空气流通是不错的,空气里有清新剂的香味。如果将这里的囚犯生活视作一种苦行,其实他的心情相当平静。身体上是没有经受什么折磨,如果能耐住精神的自我怀疑与压迫,他竟可以过得相当快活了。
他不知道日期,也不知道昼夜的变化,只能通过生物钟和被提审的次数来判断自己被拘留的时间。
他消失了,朋友和同学或许会来打听他的消息,或许不会。如果是放在过去,旧时代的父母们,不说大多数,总是有相当一部分是愿意为了解救孩子而不惜一切的。他们时时关怀。假如那时候,一个有父母的人失踪,那么伤心的夫妇一定能博得许多同情。但现在不会,一个孩子的消失,一个成年人的消失,不论是活着还是遭遇危险,没有谁真的会放在心上。
例外的事情当然是有的。
木连就是要找到边信。
他把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证据通通都交代了,只是对自己梦里见到的那条白色手臂,没有透露给十四号的黑制服们,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秘密,也只对他自己和精神分析师有用处。
这栋特殊的机关建筑没有任何醒目的标识,除了民联体的旗帜,没有别的特征可以表述这里的特别。一个过于简单的地方,简单到不像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能,就连公营便利店都有自己的招牌,这里却没有,这种刻意的去特殊化,反倒使得这里尤其特殊,这里像是一片斑斓色彩里的留白,那种白垩土一样,阴飕飕的惨白。
木连每天都会写材料,这是被要求这样做的,他有权不配合,但在无事可做的牢房里,除了排便和小解,他能做的就是写材料,交待自己的生平。他们不说这是反省错误,木连就当作没有这回事,其实他们想做的很简单,那些软弱的人会被吓坏,觉得自己犯了错误,于是会将一切可能让自己脱罪的谄媚言辞都写上去。木连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觉得这个特殊执行部反倒是一个错误。
“我和边信认识很多年,从进入学前教育区,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我们的性格有很多不同,但互相总是会帮助,期间我们因为被分配到不同的学区而短暂分开过三年,我们依旧保持联系。常常会在周末的时候约见一面。许多成长时候的烦恼都会互相分享,我总是抱怨这个,抱怨那个,他却永远愿意听下去,作为一个朋友,我是不合格的,我把过多的压力带给他,而边信一直无私地支持我。
“学城里的孩子总得学会团结,他很早就申请加入少年先锋队,然后是加入青年互助会,而我从没有试图加入某个队伍,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如果没有边信帮助我,那我的人生或许会失去很多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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