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问,“是不是,每一个走这条路的手艺人,慢慢都要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柴房周围数百活灵活现的人偶没有回答,凝固在时空里的风雪没有回答,在地上沉睡的边宁没有回答。
偶戏师便慢慢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他只剩下最后的一个选择。他从宽宽的袖子里取出一串虚空结晶种籽,洒在门前,于是种籽生根发芽,细细的茎互相纠缠,变成一颗黑色的树,树枝是骨头,树叶是缠绕在一起的肌腱,果实是抱合的肌肉。
偶戏师把树枝折下来,稍加修饰,裹上一层树叶,嵌在左肩断口上,然后一点点往上覆盖果肉。
这是虚空之臂,当偶戏师的意志化作神经网络覆盖义肢的时候,一层洁白的皮就生长出来,覆盖上黑色的,坚韧的血与骨,在手背上,界外魔的印记缓缓浮现。
充实的魔力涌现,偶戏师却并不如何欢快。
虚空结晶是危险的,这种危险不是概率上可能带来的伤害,而是因果上注定的结局。就像死亡一样,虚空结晶会吞没每一个软弱的灵魂。
偶戏师能感觉到虚空正借由这条手臂窥视他,只是被印记束缚着,暂时无法将祂混沌的意志降临。
可能这就是代价吧。
偶戏师抬头,虚空漂浮的利维坦尸体,忽然有一条发出啼鸣,它活了,也是在现世死了。
在东海的某一处,捕鱼人们为自己伟大的胜利欢呼,捕杀了这样一条不可思议的大鲸,这是渔人的荣光,是海的赐福。
鲸油会为这个世界带来全新的活力,旧世界即将崩塌了。偶戏师是在舞台下推动这一切的人。
这是鼓山夏天的夜晚。
边宁问眼前发呆的成然,“你有什么头绪吗?”
“……”她依然在走神,就像不在这个世界里似的。
边宁耐心解释了自己刚才的行动,但成然还是无动于衷,这让边宁生气之余,还非常疲惫。
怎么会有这样不识好歹的人呢?
你死去的父亲会如何看待你!
成然突然说,“既然这样的话,应该还缺我的不在场证明。”
边宁有些恍然醒悟,“对,是这样的。你说说,我们应该去哪?”
“平时周日,我会去找我妈妈,不过,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
“有没有可能,在外面住一晚上?”边宁的想法就是带着成然去她母亲所在疗养院附近的小宾馆、旅店住一夜,他可以黑进前台的系统,给成然伪装入住信息。
不失为好主意。
边宁其实有些担心自己的黑客手艺,毕竟才学不久,假如宾馆用的还是老式系统,那完全不成问题。
“不太可能,明天要上课,我肯定是很早就回来的。”
边宁顿时无奈,“那你说,怎么给你安排不在场证明?”
“不知道。不过,既然我已经回家了,电路接通的话,一查就知道这里有人吧。现在要带我走,已经有点来不及了。”
“确实,你既然心里清楚,为什么不早说?”
“我问了能不能去你家,你说了不行的。”成然发了一会儿呆,“还有,你应该没有把我的一些生物特征抹掉吧,这样不管如何还是会追查到我的呢,真是有够笨的呢。”
边宁有些丧气,其实,思来想去,把成然杀了还是最佳选择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