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他微微一笑,穿过溪床走向她,让她看书中的一张图片。
这本书的纸页很新,边缘有些许皱折,显示经常被人翻阅。页面上清晰的手写体一行行画过去,每种植物图片都是手绘的,精细到和实物几乎一模一样。
他翻给她看的这一页,有某种植物全株、单叶、以及花卉的图形,她欣羡的轻触一下纸张。
“这种植物是做什么的?”
“这种植物叫忘魂花。它的花朵有极浓的香气可以做香水,叶子的汁液则有麻醉的功效。”
“麻醉?”
“嗯,就是受伤之后喝下它的汁液,可以让伤者感觉不那么疼痛。但这种草汁不能喝太多,否则有可能让病人陷入昏迷,甚至心跳停止。”先讲清楚,免得她以后受了伤自己乱嚼乱吃。
“你看得懂这些字啊?”她羡慕地道。
“你不识字吗?”菲利普一怔。
她摇摇头。
是了,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大多数是文盲,尤其是女性。
“你可以教我认字吗?”一说完,她马上涨红了脸。
茱莉,你真是得寸进尺!人家已经花了一天的工夫带你来采赤蓝菇了!
“我随口说说的,真的,你不要当真!”她连忙摇手。
菲利普望着她羞赧的小脸蛋,心登时软了。
“好,将来如果有机会,我教你认字。”
茱莉低头搔搔脸颊,一堆泥土渍染上了她的脸。
啊,现在他知道她是怎么把那张漂亮的脸蛋变得跟花猫一样了。
“咿──咿──咿──”
他们身后的林子突然传来尖锐的叫声。茱莉吓了一跳,两人一起望向声音的来源。
“咿──咿──咿──”
“那是什么?”
“是鹿的叫声。”菲利普听了出来。
他大步走进树林里,茱莉心头一惊,连忙跟在他身后。
方才在溪边喝水的三只鹿母子,其中一只小鹿躺在地上拚命挣扎,后腿似乎卡在一团盘根错结的东西里。
母鹿在旁边惊惶地尖叫,用嘴不断努着自己的孩子,却无法让那只小鹿站起来,另一只小鹿慌张地在一旁看。
体型硕大的母鹿看见他们接近,既害怕又紧张,挡在自己的孩子身前对他们凶叫。
从这个角度,菲利普无法看出小鹿到底是被什么困住了。
“得把母鹿引开才行。”他自言自语道。
“我来。”茱莉自告奋勇。
“别闹!”他扣住她的手。“鹿的脚程比你想象中更快,你跑不过牠的。”
很多人总以为鹿温驯,结果往往被鹿所伤,就是因为如此。
“不然怎么办呢?那只小鹿看起来好可怜。”茱莉咬了咬下唇。
菲利撮唇呼哨,叫老黑爵过来。
雄骏健壮的大公马跃过溪床,神气地奔到主人身边。
菲利普歉然地看母鹿一眼,然后拍拍爱马的脖子。
“老黑爵,小心一些,将牠赶远一点。”
七岁大的公马比一只母鹿大了起码一倍。老黑爵摇头摆尾,两只前蹄在泥土地里蹬了两下,喷着气往母鹿逼近。
“咿──”母鹿受惊地尖叫,一步一步退开。
一旁没受伤的小鹿见母亲受迫,一起发出尖锐的叫声,一时间茱莉觉得他们好像坏人要抢鹿宝宝一样。
母鹿不得不带着幸存的孩子跑开一小段距离,老黑爵一夫当关的杵在空地中央,不让牠们靠近。
“你帮我注意母鹿有没有跑回来。”他指示茱莉。
“嗯!”她站在老黑爵和他之间,一面注意母鹿,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受困的小鹿“咿──咿──咿──”不断尖叫。
“嘘,嘘。”菲利普担心牠越挣扎伤势越严重,把衬衫连着皮背心一起褪下,罩住小鹿的头。“你过来,帮我压着牠。”
茱莉见状,连忙依照他指示,将小鹿稳住。小鹿大概也是累了,又挣扎了一下便静了下来,衬衫底下传出牠剧烈的喘息。
菲利普将罩住牠后腿的那团枝叶拨开,心头一沉。
一个捕兽夹紧紧咬在牠的后脚上。
捕兽夹看得出来历史久远,连咬合的齿轮都锈得厉害。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猎人所放,后来不知为了什么没有取回去,被经年累月的落叶树枝所覆盖,这只鹿儿误打误撞踩了上去。
“牠的伤要紧吗?你可以救牠吗?”茱莉急问。
他看着女孩焦急的眼神,迟疑了一下。
这个迟疑已经让她心头一沉。
“你不能救牠吗?牠年纪还这么小,牠妈妈好可怜”
“咿──”母鹿在远方哀哀嘶鸣。
“茱莉,牠的腿有可能保不住,少了一只后腿的鹿在野外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即使有可能保住,也不是他现在帮牠包扎一下就没事的。
牠需要清创,上药,密切观察,确定伤口没有发炎。即使伤口愈合了,若肌腱断裂,跟少了一只腿也没有两样。在这里他无法帮牠手术。
目前最人道的做法,是立刻结束牠的痛苦。
可是,望着那女孩哀求的眼神,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当着她的面,一刀结束这只小鹿的生命。
“或许牠的腿保得住,你不是都在看药草的书吗?说不定你能找到药草治疗牠的伤口!”她急切地道。
菲利普看着躺在她怀里轻喘的小鹿,她抱小鹿的姿势犹如护子的母鹿一样。
“你在里等着。”他叹了口气,走了开来。
茱莉等了他一会儿,期间小鹿试图挣扎,她轻柔地哼着歌。不知是累了或歌声真的有帮助,小鹿渐渐又平静下来。
老黑爵在她身后不耐烦地喷了喷气,没有主人的吩咐倒也不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