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思绪正飘着,背在身后的手突然被人打开,塞了个东西,他吓一大跳,悄悄回过头看。身后人跟没事人一样埋着头,唯独卷子上缺了个长条状的口,剩一排纸毛刺。
他踱着步子往讲台走,掌心里捏着那张扎手的纸条,隐隐觉得发烫。
天花板上的老风扇嗡嗡的转,驱不走教室里这股沉津津的汗味儿。顾珩的衬衣也贴着身子背后,显出一个瘦窄的印子。他走到讲台上,责怪地瞥了眼刘远,暗自想不仅是最后一次帮他,还要和他划清距离。
顾珩就把纸条一直藏在手里到了打铃。
学生陆续把卷子放上讲台,顾珩垂着头摆弄左手中的钢笔,故意不和刘远打照面,不知等了多久,顾珩的脖子几乎快垂断了,这才抬起头,一排排座椅空荡荡的,已经没人了。
“你先走吧,顾老师,我来收拾。”监考的同事道。
“诶,我去下卫生间,稍后就来帮你。”
顾珩出去拐到走廊角落,打开手心,纸条被捏得薄薄的,像片昆虫翅膀。
展开一看,一行歪字。
——顾老师好瘦,暑假愉快,多吃点。
顾珩读着,有一种被人窥探了身材的羞耻感,把纸条卷进口袋,回了教室。
讲桌上铺满雪白的试卷,像是学生积了一学期的怨念,顾珩走去把那些怨念用手往里抹了抹,聚在一起,收起来码成一厚摞。
码的时候顾珩心里冒出来个想法,先是被他随意压制下去,又钻了出来,他忍了忍,手指头却比人更耐力不够,顺着整齐的卷子边儿一趟滑下去,哗哗的翻着。
终于在一角上露出了那个名字,顾珩没注意到自己脸上已经挂了笑容,抽出来打算仔细拜读。
这个坏孩子,写的这么草,哪个老师看得懂。
他啧啧的摇头,职业病犯起来,恨不得用红笔在上面圈圈点点一番。
即刻,顾珩又板起脸,怪自己真是操心的命,平时批他的满篇错字的英文作业还不够么?他几下赶紧把卷子塞进万卷从中,心里挂着一个小吊铃,提醒自己不许再管他,刚还下了决心呢。
不论如何,这学期磕磕绊绊的也算度过去了,暑假一来,正好可以好好歇歇了。
暑假到了,夏天也彻底到了,顾珩家的客厅里阳光极为丰富,耀得连电视屏幕都看不清。正好他也不爱看电视,没事都钻在阴凉的卧室里头。
卧室的窗子打开,外头横着些树枝,上面端长着几只高雅的栀子花,暗绿绣眼鸟藏在枝条里,不时啼鸣,一阵风带过来,窗旁的镂空白纱飘帘被掀起,满室清香。
顾珩就坐在窗下的棕木桌前写随笔,心情比在上班时要放松舒畅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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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刘远猛地把酒杯子往桌上一磕,薄薄的塑料杯被压了个瘪,连声都没有。他愤愤不平道:“我是真不想回那个家。”
“我说,别郁闷了。”壁虎往嘴里塞了一串烤牛筋,“说真的,你暑假要不想住家里头,出去租房子住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