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话了似的。“好了,去拿你的东西跟我走吧,‘上头有人’先生。”
杀青耸耸肩,走到床边把自己的衣物扔进纸箱里。
“你不能一走了之,把我留在这里!”跟他一同进来的那个西班牙裔突然冲过来大叫,“这不公平!凭什么你可以去双人间,我却要待在这个臭烘烘挤满人渣的鬼地方?!这不公平!”他转而朝狱警咆哮:“得给我也换个房间,否则我就联系律师,控告你们受贿、违章、虐待犯人!”
伊恩脸上的诮笑变成了一道冰冷的刀锋,凌空剜过他的皮肤,眼神中残酷的恶意令西班牙裔无法抑制地后退了一步。
“有钱请律师,很好。”他说,声音轻细得像条毒蛇,“我想你需要一些实打实的证据,来让你的律师可以写进指控书里,不是吗。”他的目光扫视过房间中袖手旁观的疑犯们,在为首的两名黑人大汉脸上略一停顿,似乎下达了个看不见的指令,接着转头离开。
杀青抱着纸箱跟在他身后,在走出房间之前,听见人群悉悉索索移动着脚步,以及那两名拥有铁塔般身型的黑人大汉浑厚的鼻音:“我刚才听见了什么?臭烘烘、满是人渣?嗯?”
不过,他没有半点同情心可以施舍给即将倒大霉的西班牙裔。因为他始终认为,一个人可以不聪明,但得学会看清时势;可以嚣张跋扈,但前提是得有嚣张跋扈的本钱。
乘坐电梯向上到达9楼,伊恩领着杀青走过环绕的过道,停在一排格子似的囚室前,打开其中一扇厚实的铁门。“新公寓,新室友。不过我想你们已经相互认识过了。”他将目光投向囚室内坐在床边的男人,嘲谑道:“如愿以偿了吗,Mafia?美中不足的是,这小子是块硬骨头,小心崩了你的牙。”
他用警棍的末端顶在杀青背上往内一推,哐当一声关上了铁门。
“……嗨,又见面了,李。”褐发蓝眼的意大利青年起身,带着些微忐忑的神情,向他打了个招呼。
杀青盯着他伸过来的右手看了看,面无表情地问:“这是要我行吻手礼吗,阿莱西奥?否则你会把我丢进巨型绞肉机里?”
后者收回手,有点尴尬地蹭了蹭眉毛,“别这么说,李,”他温和地解释,“那都是陈年往事啦,现在我们可没那么血腥暴力,一般只是用枪而已。”
杀青吐了口气,把手中的纸箱扔到床位上,“我真不习惯,你用这么无害的表情,说着这么耸人听闻的话语。”
阿莱西奥坦率而清爽地微笑着,活像个拥有正常职业、正直守法的好公民,“如果吓到你了,很抱歉那不是我的本意。对了,初次上庭感觉如何?”
“虎头蛇尾。”杀青一脸无聊地回答,“我想我得在这里比预期的多待一阵子了。”
“呃,虽说这样的问题在监狱里是种忌讳,你完全可以不回答——”阿莱西奥迟疑了一下,仍旧忍不住问道:“他们指控你犯了什么事?”
杀青瞥了他一眼,似乎在刺探问题背后的阴谋,但对方目光清澈、神态友好,看不出丝毫阴谋的影子,于是含糊地回答:“杀人。”
“天,一点也看不出来!”意大利人感叹,“我还以为是逃税、走私,或者别的什么更……柔弱一点的罪行。那是一起意外对吗,或者是防卫过当……我能理解,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总有那么些不长眼睛的家伙,看你没有满身肌肉或是满口冒粗就以为你软弱可欺,给这种人点教训是应该的。不过是一时失手,别因此感到自责,你没有错。”
杀青回想了一下那些血肉模糊、死得奇形怪状的连环杀手的尸体,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也这么认为。”
当里奥裹着睡袍出来签收快递包裹时,严重睡眠不足与宿醉导致的头痛还在他的颅骨内盘旋,以至于拆箱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确定自己近期并没有购买什么需要邮寄的东西。或许是一份礼物,为了从来被他遗忘的生日、纪念日,或是别的什么重要节日?他用手掌抹了一把昏沉沉的脸之后坐下来,粗鲁地将箱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在沙发上。
一套折好的男士外衣裤,一小叠零钱,黑莓手机,金属打火机……都是些七零八碎的东西,似乎是某个男人的全部穿戴与随身物品……见鬼,居然还有条穿过的内裤!
这是个无聊的恶作剧吗?就在里奥打算把所有东西连同小箱子一起扫进垃圾桶时,其中一个物件牢牢粘住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张便条,上面用黑色水笔潦草地涂画着几行字,该死的、眼熟的字迹——
“亲,他们叫我报家庭住址,但我没那玩意儿。在纽约我只知道一个地址,并且曾在那里睡过两个晚上,我别无他法,只好把东西寄过来。请代为保管,直至我来取回。
你忠实的密友与死敌”
里奥如同被毒蝎蛰到手指般,猛地甩开便条跳起来。
——这个该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的混蛋!恶棍!无耻之徒!去你妈的“亲”!去你妈的“睡过两个晚上”!去你妈的“忠实密友”!
太恶毒了这用意,简直像生化毒气一样令人作呕!里奥暴怒地大口喘着气,几乎听见胸口因为过度起伏而寸寸崩裂的声响。
那条刺眼的、蓝白条纹的内裤横陈在沙发坐垫上,活像一张赤裸裸嘲弄的笑脸!该死的杀青,他究竟想羞辱他到什么地步!连蹲了监狱也不肯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