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仍然嘴硬道:“如果想想就是犯罪,那么全美国的人都得进监狱——谁不想把国家金库搬进自己口袋里去?”
年轻警察冷哼,猛地一搡,将他推回座位。
关于那个亚裔青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细节的盘问,第十一次降临在这个色厉内荏的黑大个头上,奎恩觉得自己就快被逼疯了。
监视墙外面,两个身穿深色西装的男子一边关注着房间内的审问情况,一边交谈。
“他给出的模拟画像,跟加油站员工、旅店老板娘口述的差不多,而另一个叫杰西卡的姑娘,因为吸毒过量,还在医院里昏迷着。”
“又是一张面貌不同的模拟画像。我们抽屉里有几张了,罗布?每一次犯案,即使有目击者,给出的描述和画像都不同,难道他能改变五官长相吗?”
罗布眨了眨绿色细长的眼睛,忽然故意压低了声线,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中国人有种古老的武功,能随意改变外貌甚至性别,即使老头子也能在片刻间变成小女孩,叫什么,哦,‘易容术’……”
他的同伴用墨蓝色的深邃双眸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被光怪陆离的功夫片洗脑变白痴了吗?这种荒谬的传说也信!我们也学过化妆术,再怎么打扮,只能从身高、发型、服装、气质上动动手脚,在光线不足的地方蒙混一个不太熟的人还勉强可行,怎么可能像整容一样,连五官的基本形状位置都改变?”
“好啦,里奥?劳伦斯,我再次确定了你的脑袋跟幽默感绝缘。”罗布讪笑一声,显然刚才也只是开个玩笑,缓和凝重的气氛。“忘了你的外祖母也是中国人,怎么样,对这个四分之一的同胞有什么新发现?”
“他是个左撇子。”里奥把一张透明证物袋的照片递给他,袋里有一小张素描纸,黑色炭笔在纸上勾勒出栩栩如生的涂鸦。“刚找到的证物,怀疑是‘杀青’的亲笔,已经做了笔迹鉴定,传真给BAU(行为调查支援科)那边补充犯罪心理侧写。”
罗布接过来,仔细观察纸上那匹被开膛破肚、倒吊在树枝上的狼,弹了一下舌头说:“画得不错,挺有功底的嘛……他打算从这一次开始增加一个新标记吗?那我们可要好好感谢一下倒霉的夜魔先生,他为我们掌握更多的缉捕线索做出了巨大贡献——回头我会交代停尸房,把他的肚皮缝得端正一点儿。”
里奥对这位全然不靠谱的新搭档很无语,不由深深怀念了一下退休的老伙计肯尼思——尽管他总是心慈手软、视咖啡如命,但总比这个贫嘴滑舌、活泼过头的小子好多了。
“我现在有种小时候放风筝的感觉了,”罗布把照片还给里奥,遗憾地耸耸肩,“风筝在天上飞啊飞,我们在地面追啊追,怎么也追不着。”
“我们会抓到他!就像之前那些狡猾的人渣,最后一个个都被绳之以法。”里奥沉下了脸,黑发下的墨蓝眼睛仿佛暗流涌动的深海,酝酿着一场袭天卷浪的风暴。
罗布最怕看到他这种与全世界的罪恶不同戴天的神情,这让他那与某个以扮酷著称的电影明星肖似的英俊五官染上了严峻刻薄的阴翳。
难怪他到现在还找不到女朋友……不厚道的搭档在肚子吐槽,估计没有那个女人想嫁给美国宪法的拟人版,不论封面包装得有多精美。
听说纽约分部有个叫“伊芙”的女性技术人员曾经对他深怀好感,后来也黯然结束了单恋。据小道消息称,原因是他曾跟一个像艺术品一样漂亮的嫌疑犯有点不清不楚,虽说他对此矢口否认,两人也没走到一起……问题是,那个嫌疑犯是男的!罗布见过那个金发男孩的照片,居然被隐形情敌伊芙做成海报贴在家里——可见漂亮到何种惨绝人寰的地步。(注:有关此麻烦体质的金发帅哥跟他家黑客男友的故事详见《蜘蛛》。)
这家伙真是弯的?直到坐上了车,罗布仍在肚子里嘀咕,眼神闪烁地看着里奥:这个混血帅哥正倚在座椅靠背上沉思,光洁的前额、挺拔的鼻梁与优美的唇线连成了流畅的侧影,糅杂了白种人的深刻硬朗与东方人的细腻肤质,当睫毛低低垂落在那双墨蓝色眼睛上时,甚至还能散发出几分忧郁动人的气息……
好吧,他确实有男女通吃的本钱。自己搁在街头人群中也算小帅哥一枚,可跟他站在一起一对比……悲剧的是,出于工作原因,他们经常整天都要站在一起。
当罗布那颗不时脱线的脑袋,还沉浸在对自身外貌各种嫌弃的沮丧中时,他们的车已经开进了FBI位于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办公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走进办公室时,里奥和罗布听见有几个同事正在议论着新出炉的血案。“杀青”的第八个作品秀贴得满墙都是,照片上金发男人惨死后的模样估计连他的亲生母亲都认不出来。
“觉得残忍吗?”一个浅金色卷发的美艳女探员对新入门的学弟说,后者看着照片的嘴唇直发抖,眼中满是义愤的怒火,“建议你去瞧瞧‘夜路杀手’的作品,那才是原创。我个人认为,这种死法跟他很相配,《旧约》中说得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缇娅,你的论调很危险。”里奥走到角落的咖啡机前面,在难喝的拿铁和更难喝的玛奇雅朵之间选择了前者,倒了一杯啜饮,“无论犯罪用多么美好的动机包装自己,依然是犯罪。毫无疑问,‘夜路杀手’是个渣,但只有法律才能往他的血管里推毒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个权利。”
“得了吧,里奥。我知道你恨‘杀青’,恨一切罪犯。但罪犯与罪犯是不同的,说难听点,多几个像‘杀青’这样的杀手,我们国家的治安也许会好很多。”缇娅毫不退让地反驳。
旁边一个矮个子戴眼镜的女孩怯怯地加入议论:“至少有一点我们谁也办不到:他干警察该干的活,却没领政府半分薪水,而且从不失手——我们能不能雇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