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嗜好。
"哟嗬,今儿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你这兄弟来看你哥,还茅台酒的干活!既然你拿来了,咱哥俩儿现在就喝。叫你嫂子随便弄两个菜,你们就在这儿吃晚饭。孩子怎么没带来?"老李见了酒很高兴,对我们夫妇登门也很热情。
"饭就不吃了,省得给嫂子添麻烦。孩子还在邻居家呢。"秦秀丽推辞说。
"弟妹这是哪里的话!你们在这儿吃顿饭,我喝这茅台酒就心安理得了。我跟赵主任是好朋友嘛,你们要是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那就把酒拿走。"李副总编说。
"好好好,客随主便,恭敬不如从命,就在您这儿吃饭。你俩说话,我到厨房给嫂子帮忙去。"秦秀丽颇能随机应变,她的社交能力也让我自愧不如。
"咱就先品尝品尝?"看来老李的确馋酒,拿着茅台不忍释手。
"好好好,我陪老哥你喝。"我附和说。
老李拿来两只酒杯,拧开瓶盖儿,茅台酒特有的香味立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很好闻。
"好酒!看来兄弟你拿的酒不是假的。"老李斟酒,那酒有点儿黏稠,有点儿淡淡的颜色。老李举起杯,看了看,闻了闻,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兄弟,来来来,咱先干一杯。"
我俩就干喝起来了。茅台酒味道不错,很醇厚。
三杯酒下肚,老李话就多了。他也愤世嫉俗、怨天尤人、一肚子牢骚:"黑暗啊,兄弟。想当初你老兄我在一线当记者,在咱们这城市里也算是名人、无冕之王,谁敢惹我?谁见了我不敬三分?不知道喝啥迷魂汤了,非要当个烂副总编,整天跟着跑龙套,干不成正经事儿,处处受制于人,窝囊呀!你知道我们那姜总编是个啥?啥也不是,啥也不懂,除了在市里领导、宣传部领导跟前谄媚摇尾巴!他懂得五个w吗?他能写出一篇像样的文章来吗?论采、论编、论写稿子他都没有资格给我提鞋!可是,人家就能管我,就能趾高气扬发号施令。有啥办法呢?遇上这么一个顶头上司,累不死就把你气死了。官场黑暗呀!兄弟,哥跟你说句不该说的话,当婊子也比当受制于人的小官强!要么就当大官、当一把手。尤其像你我这样的,读了点书,自视清高,脊梁骨还要挺得直直的,最好别在官场上混。痛苦呀、窝囊呀、羞先人啦"
老李的一席牢骚话,把我弄得不知接下来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就是就是,遇上个混蛋顶头上司,整天受窝囊气,那真的比当婊子还不如。"我只好附和着他说。
"要当一把手谈何容易?你甭看人家业务能力差,没正经本事,但是人家会溜须拍马、会讨领导欢心,这也是一种为官之道,咱这种人学也学不会。"听老李这话,他并不是真的讨厌当官,而是觊觎着一把手的位置。这样,我就可以接着他的话题来念自己的经了。我没有忘记我是来干什么的。
"老兄啊,你比我强。再怎么说,你是领导干部,你又是业务上的行家,报社那些编辑记者,哪个敢不听你的?再说,不懂业务的人,外行领导内行,总是不能持久的,说不定哪一天你就是一把手了!该忍就忍一忍。可我呢,当个办公室主任,单位上谁都是我的领导,谁都可以把我拨得团团转,要多累有多累,要多烦有多烦,还不知道啥时候是尽头。"
"那你要争取当局长。要么就别干了,换个单位,换个做具体业务的地方也行,只要能独当一面,不受人欺负,那也挺好。"老李很随意地说。
"不不不,我已经在我们局干了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再换地方又要从头做起,谁知道能不能混出个人样儿来?问题是现在我这位置不上不下的,难受。要是能再进一步,像你老兄一样,弄个副处级,不再处处受人欺,生闲气,待遇也能提高一大截子,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把话题逐渐引导到我所期望的方向。
"那你就努力争取啊。话说回来,从科级到处级,这是一道坎儿,不容易迈过来。不过要是当上了,那待遇确实还是不错的,很实惠。"
"老兄啊,不瞒你说,兄弟也想在这方面努力努力。今天来拜访,就是想请你帮帮忙。"
"哦,请我帮忙?我还真没想到。我说嘛,你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我还是想不出来,我怎么能帮上你的忙?"
我吞吞吐吐说了想请老李向他的伯父求情,然后再让老伯父去影响市委组织部长的想法。
"哈哈哈"老李朗声大笑,"真有你的,兄弟!这样拐弯抹角的关系都让你弄清楚了,可见你是花了功夫的。不过,我可能要驳你的面子,这忙我还真帮不上。我那伯父是个老正统,脾气倔得不得了,我要是寻他办这种事儿,他不拿根棍子把我撵出来才怪呢。你趁早想别的办法,这条路是没有指望的。"
老李的话让我凉了半截子,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后来在吃饭之前,我找机会把情况给秦秀丽作了通报。我家这婆娘急得脸都白了,她眼珠子一阵儿乱转,似乎又有了主意:"吃完饭我把嫂子拉上出去做美容,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不管你采用什么办法,磕头下跪随你便,你必须给我把老李拿下。老赵呀老赵,事关你自己的前途命运和我们全家的幸福,你看着办。"
亲爱的夫人给我下了死命令,我只能奋勇前行,义无反顾。眼下的我特别需要董存瑞炸碉堡、黄继光堵枪眼、刘胡兰挨铡刀、邱少云不怕被火烧死的那种大无畏精神。
饭后,两个女人携手去做她们感兴趣的事情,我和老李坐在他家的客厅里继续品酒。在喝到半醉的情况下,我借酒遮脸,扑通一下就给李副总编跪下了:"老哥,兄弟实在没办法,只有请您帮忙了!"
就在双膝着地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脊梁骨也没有了。
"兄弟,你这不是难为我嘛!"李副总编把我扶起来,好一阵儿数落,"男人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咱们是兄弟,你给我跪下,这不是折我阳寿嘛!"
我再抬起头来,我就看见老李的眼神里面有一丝没来得及掩盖的鄙夷,我忽然就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就像打尿颤那样全身一哆嗦,似乎将鸡皮疙瘩抖掉了。
"你都这样了,我不给你帮忙,显得你哥哥我不够意思,要给你帮忙吧,确实也是难为我自己。你简直是逼我嘛。"老李一边说,一边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我的脸羞臊得成了猴屁股。地板上确实没有老鼠窟窿,否则我肯定一头钻进去。但是为了达到目的,我继续把自己的脸当成猴子的臀部,装疯卖傻地对老李说:"你是我哥,我亲哥。给你下跪是应该的,我心里不难受。你要是为难,不情愿给兄弟帮忙,那也不要紧,逢年过节兄弟还给你提茅台五粮液,咱哥俩一起喝。你要是能在这关键时刻帮兄弟一把,那你就比我亲爹对我还好!兄弟一定会重重地谢你,还要一辈子记住你的好。你要是把这个忙帮成了,兄弟再跪下给你磕十个响头。"
"行了,我实在领受不起。兄弟呀,我今儿算认识你了,你厉害。你将来要是发达了,甭忘了你哥就行。剩下的这一瓶茅台酒我也不敢喝了,你回去还带上。以后你想喝酒了,哥我请你。你赶紧走"
李老兄把我从他家赶出来了。
那一瓶茅台酒我放在了他家的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