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就像你一样,哪怕再凶再可怕,心里头都装着光。”苏向晚说得很自然,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太过放松,把心里头的话都说了出来。
他的心重重地被叩了一下,仿若在干涸空寂了千年的山谷之间荡起的回音,颤了很久才停下来。
在这之前,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心还是会跳的。
她天生就有轻易取信于人的魔力,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都那么容易让人信服。
“你看孩子们都单纯,其实你是不是对他们好,他们都知道。”
他眸中覆着的琉璃,似横生了裂缝,连语气都生硬了起来,“我并不需要他们喜欢我。”
他讨厌美好的东西,诸如亲近温和还有善意,甚至喜欢。
人骨子里天生就抗拒不了这些东西。
而一旦沉溺其中,这些对于在阴谋从里披荆斩棘活下来的他是致命的负担。
他巴不得大家都讨厌他,远离他,敬畏他,这样能少很多麻烦。
从前他一冷言冷语,苏向晚都觉得他吓人,都不敢出声,这会胆子大了,也少了许多顾忌:“我可算能理解赵昌陵为什么这么讨厌你了,你从前一定没少说你根本不想同他争,不需要那些送到你面前来的荣耀吧?”
赵容显莫名冷笑了一声。
“你这样可真太招人恨了,这些东西明明你都轻而易举地拥有了,是别人望尘莫及甚至奢求的东西,你却说得这么不屑……”
就好像一个有一桌满汉全席的有钱人跟一个饿了几天肚子的穷人说,我觉得满汉全席太腻了所以我不要,殊不知人家想吃一碗白米饭都十分困难,你却还高高在上地来一句你要你就去吃啊。
特么的她都想揍赵容显一顿。
“你倒还挺会为赵昌陵着想的。”他凭空丢出来这么一句,语气里满是尖锐。
这重点都歪哪去了大哥?
苏向晚简直是懵得一笔。
“我这明明是为你着想啊!”
他脸色古怪了半瞬,又慢慢出了声:“往后不要再来这里了,上清堂的人会越来越多,很快就会乱起来。”
水灾横生,难民一旦入京,上清堂这个地方首当其冲,平静不复,肯定会生出乱象。
安置的好便好,安置的不好,连同这里头的老弱病残孩子们都要遭殃。
所以有些人活下去就真的很不容易了。
“楚大夫一己之力,维持不了多久,交到本王手中更好。”赵容显没有任何隐瞒,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苏向晚方才就在猜测他来上清堂,主动要设立临时安置点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她只是好奇,并没有很想知道。
对于此事,她不方便发表什么意见,她不过更关心如果赵容显接手了上清堂,这里以后还会不会做为善堂存在,他定然不是为了单纯的做善事来选择接手的,“你打算拿上清堂做什么?”
“救助只是一时的,但未来的路还很长。”赵容显很简单地概括了一下,“有些难民存活了一时,但家园亲人或许都没有了,他们回不了乡,也没有归宿,此地位置极好,山林泽中有自给自足的资源,解决了一时的贫困,更需要的应是更安稳的生活,若有人肯留于此处,加以约束管制,也不是不行。”
“所以你才让那些孩子习字?”
“只是让他们做自己该做的事。”
苏向晚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赵容显说出来的话很好听,但隐藏在后面,她总觉得还有一些没说出来的。
比如,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到时候这处地方肯定十分引人注目,难道他想借此迷惑视线,掩饰什么?
不对……
她忽然想起一个剧情,关于赵容显的。
“是不是在想本王真正的目的?”赵容显问她。
苏向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机,连忙摇了摇头,“不,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俗话说得好,知道得太多的人,都会死。
她不应该知道赵容显的秘密,上一次知道他畏水的弱点,就差点死了。
“可本王想说。”他眉眼微挑,简直嚣张得不可一世。“你今日出现在这里,又碰见了我,已经躲不过去了。”
也就是说,她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了。
苏向晚恨声道:“行了行了,我知道我知道,你要养兵!”
“养兵?”赵容显愣了一下。
她记得剧情里有说,赵容显养私兵,这支私兵对男主的威胁甚大,结合眼下情况和周边地形,想来赵容显应该是要着手养兵事宜了。
什么都不如手头上有的武力来得实际。
他看向她,目光意味深长,而后又缓缓吐出话道:“你果真知道得太多了……”
原先赵容显还真没想到这一块。
但眼下想来,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有些困难,并且要冒巨大的风险。
可风险越大,收益也随之越大。
他要做的事本就冒险,不在乎冒多一个。
她一时半会还没察觉赵容显古怪的脸色,“你想告诉我,无非就是要拉我下水,你就是信不过我。”
又想故技重施,逼她上贼船。
一个人的心肝怎么能黑成这样呢!
他没有说话,并不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从你救了我开始,你就没选择的余地了。”赵容显尾调轻扬,心情倒是不错的样子。
不管苏家是什么立场,不管苏远黛跟赵昌陵有什么交情。
苏向晚这一辈子都会牢牢地绑在他这条船上。
她在心中照旧把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中秋佳节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他坏得彻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