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与愧疚

    先生的“先——”字说到了一半，被敖寸心强自憋住了。

    这个梦，她不欲告诉旁人，连同幼时的香梦沉沉，就是杨戬也是不知道的，除了她的母后，谁也没告诉过。

    青衫男子微一挑眉，“先？先什么？”

    他虽然长敖寸心个几万岁，却是不伤不灭的不死真仙，耳朵可灵得很了。

    敖寸心尬笑道：“先……先前真是麻烦你了，哈，哈，哈。”

    青衫男子也不在意，他的神色便似那玄天霜雪般冷清，万事不萦于心，如冰湖星河般的眸子一瞥她。

    “倒也不算很麻烦，只是你自己害自己的本事未免太强了些。”

    纵使无情也动人，他并非看不出来，只是向来不爱点破什么。

    “我不过一时不在，龙鳞与龙角都露出来了，你也是有点厉害啊。”

    龙鳞龙角？那梦里的小姑娘露出了龙角，她竟然也把本体露出来了！

    “我……做了个怪梦，一时没控制住而已，以前从来不这样的。”敖寸心的脸刷得一下红了，她自是微微一惊，美目一瞪，口中说话半怒半柔。

    只像是小姑娘随口一喝，自有一番说不尽的娇媚可爱。

    青衫男子走到熏香炉旁边又换了一种香，口中说话，却不回头：“哦？做得是什么梦，连心魔都出来了。”

    心魔？那个梦竟是心魔吗？

    可她明明从未到过那里，更不是什么帝姬，西海龙王与龙母也没有君上与天妃的尊号。

    敖姑娘心道：莫非他知道什么？

    她笑嘻嘻的，美目微转看人之间，又显出一派纯洁妍丽。

    “我还能做什么梦？就是和杨戬那点子事而已，这次就是换了没去过的地方吵架。”

    这种香又是一种新香了，像是女子脂粉般的好闻温馨，但再闻又觉是自然花木的气息。

    敖寸心轻轻嗅一嗅，顿觉得心中的烦闷压抑之感散去不少，再嗅第二下，感觉身体略微清凉，很是舒服，鼻间都是草木花香的自然清香。

    等她嗅第三下时，寸心感觉自己已经平静下来，倒觉得有些诧异，看来这香倒还真不是什么凡品，反而是十分难见的珍品。

    青衫男子在离敖寸心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动作优雅清贵，显得自然潇洒至极。

    饶有兴味的说道：“你梦到了什么地方？我倒可以给你解解梦。”

    寸心随口说道：“也没什么，就是碧海之中，还有两棵几千丈的大桑树。有个人和我说话，我迷迷糊糊的，那人瞧着倒像杨戬。”

    她说得半真半假，其实那男子杨戬实不相像，只是不想让人知道罢了。

    青衫男子神情淡漠，心中却是一凛，不由狐疑：几千丈的两颗大桑树，莫非是扶桑树？

    可汤谷被东皇陛下封印万年之久，除了东君与陆压道人，还有谁会去？

    他自觉对不住帝俊东皇一脉，上古之后更是从未去过汤谷。

    一去，就会想起一个人。

    一个他再也补偿不了的人，还不清的人儿。

    那年他奉父命，去相助轩辕黄帝时，才了然昔年她之深情。

    那年元神历劫，于北冥魔域动经历一番故事，才知道她当初有多难过。

    从来，他更不敢想起那个人，更不愿去汤谷。

    有时，回忆与愧疚如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了。

    敖寸心绝不应该去过汤谷才是。

    更不应该无缘无故梦到汤谷。

    青衫男子面上只做平常，轻轻笑了一下，试探道：“你与那杨戬还真是有缘，莫非你俩前生就有缘分，还是在桑树下定情的不成？”

    敖姑娘心中大震！恍惚之间心上一轻，急急问道：“你说什么呢？喝了孟婆汤，还能梦见前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