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然而他却跟我妈妈结了婚,他们之间不相爱,也都无法来爱我。我妈妈跟我爸结婚的十几年时光都喂了狗,我爸也一刻都没有开心过,他没有尽到作为恋人、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任何一份责任,死的时候都带着愧疚,那是会死不瞑目的。陆离,你信命吗?我觉得天灾人祸就是命,人不能跟命争的。我不能改变,你也不能。”
陆离搂着他,突然间泣不成声。
“陆离,这真的不关你的事,你不必因为愧疚对我如此。”
陆离摇头,“不是愧疚,方裕宁,我是因为我……我……”陆离忽然说不出口,他现在还配对方裕宁说那句话吗。
他能说的只有对不起而已。
方裕宁叹了一口气,“你们怎么都来对我说对不起,我听这三个字听得够多了。我爸之前总对我说这句话,说他这辈子做错了很多事,对不起很多人,最对不起的就是我。宁岩看到我也跟我说对不起,说他们两个的错误连累了我,我是无辜的。现在你也……”
方裕宁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着什么。
“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方裕宁声音比起刚刚有些低哑,“我以前特别怨恨我爸,也怨恨我妈,我觉得他们两个都是罪人,因为他们让我来到这个世上,却没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这就是他们的原罪。但后来……也不是说原谅理解他们了,就是觉得他们其实也挺可悲的,我爸那个年代,同性恋是多大逆不道的事,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可以合理存在另一种性向,他没法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被迫跟我妈结婚,我妈……也挺可怜,丈夫是个同性恋,这比自己是个同性恋要痛苦多了。我觉得这个家庭里,可能每个人都没想过要伤害谁,但就是大家都做错了……”
“至于你,陆离,你那时候走了,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原因,我们不合适,也是没缘分。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我了,很多问题我都想得通了,你没必要耿耿于怀。”
“那你父亲出事后的那段时间,有朋友陪着你吗?”
“陆离,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说你没必要……”
“有没有朋友陪你?”陆离执拗地又问了一遍。
“谁?”
陆离很努力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他年少时嫉妒的那些和方裕宁整天粘在一起的朋友,他早已经想不起名字了。
“就是你高中时的常在一起的玩的那些朋友。”
“你说祝远他们?”方裕宁似乎也在想,“祝远高二寒假就移民了,这个你是知道的,卡门因为喜欢的人病逝休学了,后来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还有王大志,他高二暑假就去参军了,去了新疆,就在你……你走之后,他也走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陆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崩溃,“还有后来你爸出事,你可以告诉我啊。”
如果他知道方裕宁的情况,他会毫不犹豫地回到Y市,回到他身边,让以前的矛盾误会两人之间的鸿沟都见鬼。
方裕宁垂下视线,声音低低的,“我怎么告诉你呢,我没有你的电话,没有你的住址,没有你的邮箱……陆离,你什么也没留给我,你走了,你彻底消失了。”
陆离心如刀绞,他趴在方裕宁肩头,咬着牙泪如雨下。
他恨透了少年时的自己,当初他认为的那些没法再和方裕宁走下去的理由,现在想来都像个笑话,每一个字都是打在他自己脸上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