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对吗?”苏怀静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很少冒险,所以有时候为了冒险犯错就会觉得很值得。像我这样的人很容易成为赌徒,因为起码一个泯灭人性的赌徒听起来,总比一个泯灭人性的正常人要让人容易接受的多。”
裂天囊在空中轻轻飘荡着,他有点疑惑:“你不想回家了吗?”
“我很想,人有很多感情,我当然很想念我的家人。”苏怀静微微笑了笑,平静又冷淡的模样,“但是我也很想改变,我放弃了二十多年,其实算上现在,我应该快三十了,我一事无成,毫无价值,我总觉得是道德枷锁,是家里人的牵绊,是……是世界不容于我。”
裂天囊不太明白,白莹莹的光在空中茫然的“看”着苏怀静。
“但是来到此处我才明白,是我无能。”苏怀静轻声道,“一切怪不得他人,如果没有你,也许我早就失败了。我只是忽然有点难过,大概是因为我第一次很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哪怕是虚假的。”
“我是个俗人,平庸无奇,随处可见,除了有点情感障碍别无不同,也许人家比我还上进一些。”苏怀静轻轻松开了手,微微笑了起来,“我装得高高在上,照样掩盖不了我只不过是作弊得来的力量,我跟易擎不同,他聪颖,冷静,哪怕千年的折磨也没能压垮他,但是我已经觉得累了。”
裂天囊有点紧张:“你想放弃了?”
“不。”苏怀静想了想,他说,“我只是觉得,我大概也是喜欢易擎的。”
裂天囊的光芒在空中抖动了一会儿,忽然落在了苏怀静的胳膊边,低声道:“你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主人吗?”
“他不会喜欢我真实的样子,所以我想试试。”苏怀静漫不经心的说道,“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灰姑娘的魔法到了十二点照旧变得无影无踪,他以为我骗了他,不知道我到揭露那一刻还在骗他。”
人世徒劳的悲哀与欢欣都是稍纵即逝的,苏怀静并不否认自己会被易擎吸引,就好像一堆熄灭的灰烬遇到火时仍会发光发热。而易擎喜欢他,他也很清楚,但是易擎喜欢的那个人本来就是系统伪装的一张皮囊,他代为演出,捏造足够吸引易擎的一位强大、威严、冷酷的长辈。
可是他看到的,从来不是真正的苏怀静。
那个苏怀静,是真正的镜中花,水中月,一场虚妄的美梦,并不现实的存在,他严苛而暗藏温情,天赋异禀并忠于自己的道,沉默寡言且纯净澄明,仿佛毫无半分七情六欲,人间烟火。
但那只是易擎眼里的苏怀静。
苏怀静饶有兴趣的猜测着:倘若易擎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模样,那他会更痛恨那个高高在上毫无感情的修道者,还是这个全靠作弊普通平凡的寻常人。
也许是后者吧,前者最多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后者却真真切切是在耍他了。
而且是一个普通人戏耍一名修士。
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苏怀静感觉还挺刺激的,有种老虎嘴上拔毛的快感,而且换个角度来讲,他已决定开诚布公一切,自然难免松了口气,至于易擎是喜是怒,就与他无关了。又不是他开口要求易擎喜欢那个苏怀静的,一个人的情之所钟,说到底不过是一厢情愿,就好像他喜欢这个有点疯疯癫癫的易擎,也不过是一厢情愿。
“对了,我们是永远留在这个时间了吗?”苏怀静忽然道,“你之前一直很虚弱,应当也是这个原因吧。”
这个问题终于回到了裂天囊的老本行,而不是它所不熟悉的人类思想研究学的范围,于是它赶紧回答道:“不是的,我还没有回到主人身上,所以这个开启的通道大概只能支撑十年,易宣的身体到底跟主人无法完全契合,而四侯之门的爆发给了我机会,所以我就把主人送过来了,等时间一到,通道关闭,我们又会回去的。”
十年……
不知道易擎想到那个答案,会想多久,他又需要等多久,如今可不比往日,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们耗得起。
其实苏怀静说的那句话并不是别的,而是那个夜晚,他曾经用静姐的口说出来的那句话:你是特别的。至于易擎会不会觉得是假话,有没有想起来,那苏怀静就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假使真的没有办法,他也只能将这十年花在熟悉这千年前的风景人土上了,就当做一次自驾游。
等到两人再度回到千年之后,那时情况难堪与否,都得另谈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这一章应该叫做破而后立。
本来就是建立在虚假之上的爱慕与欲望,不如敲个粉碎,重新来过
怀静也开始审视自己的为人处世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