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岁的中年男人提着一大堆东西站在姥姥跟前,这男人五官端正,身材挺拔,戴着一副平光眼镜,有一些胡子,眉目间和李若无还有几分相似,在他看见气势汹汹的李若无时,手中的东西悉数落地,直愣愣的说不出话。
“你丫谁啊?”李若无壮着胆子说道,其实他也很心虚,这个男的是谁他已经心知肚明名了,但是他本能的抗拒这个男人。
“李子,你咋出来了?你快回屋。”姥姥说道。
李若无瞪了那男人一眼,扯过餐巾纸给姥姥擦眼泪,“姥,别哭了,交给我吧。”说完,他走到男人的跟前,眼里充满着一种不叫善意的东西,冷声道:“我不管你是谁,离开我家。”
男人皱了皱眉,眼神尽是悲伤,“你就是若无吧?我是……我是你的亲身父亲啊,我也是前几个月才知道你的存在的,你妈她也不让我见你,我……”
“你闭嘴!”李若无恶狠狠地看着这个自称他父亲的男人,那句“我也是前几个月才知道你的存在的”刺痛了他,从小到大他李若无都是最自卑的,所以他才拥有着一种扭曲的自尊心,而现在这个男人说的这句话让他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件物品,只有存在与不存在,这让他从小到大积攒的自卑与悲哀全部迸发了,溅得到处都是。
“若无……”男人还在试图唤着他,仿佛一句温柔就能让他认这个父亲。
“滚!别让我揍你!”他现在不想看到这个男人,他已经很烦躁很糟心了,不想听他废话。
男人见不管用,便没再说话,只是把地上的东西都整理好放在桌上,又从西装内兜里掏出一张名片轻轻放在桌上,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母亲可以补偿你而我就不能,事实上,我比你的母亲无辜得多,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谅解,无奈论如何,我都会尽力弥补你。”说完,便离开了。
李若无定定的看着那张名片,这个男人叫奚永江,是北京一家权威私立脑科医院的教授、主任医师。
这是他的亲生父亲,素未谋面、陌生至极的亲生父亲。他小时候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爸爸,那时候他总缠着姥姥说,可是姥姥却从来不说,问急了就说死了,他便再也不问了。后来也不敢去想,因为他想想就觉得自己很可悲,他不喜欢自怜自悯的自己。
现在,他却不得不面对这个很可悲的事实。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事都会在这一年接踵而来,先是他妈,又是季星楼,现在居然连亲爸都来了,这一年他不得不接受这么多变故,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变故。
“姥姥,这么多年了,也该给我说说了。”
在姥姥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他才知道整件事的经过。李小水和奚永江是高中时期谈的恋爱,高中毕业后奚永江不得不出国,而李小水也隐瞒了怀孕的事实接受分手,后来两人就没有联系了,李小水放弃上大学把李若无生了下来,却无法抚养这个让她看一眼就会觉得难过的孩子,于是把李若无扔给了李姥姥,一个人在外打工,又认识了季崇恩,之后便嫁给了季崇恩,给季星楼当后妈。
听到这里的时候李若无不禁去想,李小水宁愿给别人的孩子当妈也不愿意抚养他,此时虽然他早已知道,可是连接整件事来看待的话,他都无法不嫉妒、不责怪季星楼。
“哎,说来奚永江也没什么错,他说的也对,他比你妈无辜,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你妈生了你的,他现在就是想要你,他在外国娶的那个洋媳妇不会生孩子,你是他唯一的血脉。”姥姥说。
虽然他知道事情的经过后不会责怪奚永江,可他还是无法就接受。他接受李小水的时候至少他是知道他还有个一直给他寄东西寄钱的妈,可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爹着实让他不知所措。
晚上季星楼在微信上找他他也没回,打电话也没接,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因为他无力思考。
结果第二天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季星楼沉得不能再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