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什么,就听冯益和宜兰抢着跪了下去不住地谢罪。
“皇上……”是冯益的声音,“从越州来的丫鬟太监都各自在下处安顿,老奴迫于无奈才让新来的小丫头服侍公主梳妆。这些蹄子都是才刚进宫几个月,头次见圣驾难免又喜又畏,这才一不留神出了大错……”
“是啊皇上……”宜兰带着哭腔的声音比之冯益确是更让人动容,“绫儿还小,奴婢还没来得及教全她规矩,就这么撵出宫去,奴婢心中难安啊……”
静善不作声地听着,暗自叹宜兰这话说得周全。既替绫儿分辨了,又免了自己教导不善的罪过。当真是自小在深宫里历练的老人,论起这讨巧的本事,怕是连冯益也要甘拜下风。
“罢了。”一阵压抑的寂静后,赵构终于开口不紧不慢地道:“你们两个人的体面朕总是要顾全些的。带她下去好生管教,公主近身服侍的活儿再不许让她插手!”
“是是是……谢皇上开恩。”一群人紧着谢了恩又赶着退出去,內室里登时空出了不小的地方,只剩冯益宜兰和几个侍茶的丫鬟还留着服侍。
“看什么呢?”静善顺手拿起妆台上的绢花不偏不倚地赵构怀里,“几日不见,就认不得了不成?”
赵构讪笑着把目光从铜镜里抽了出来,走到静善身后,一双大手握着静善瘦削的肩膀,不满地道:“几日?这一路上将近一足月的光景,你就只在后面慢吞吞地逛着,最后又晚了整整两天才到钱塘。也不知你哪来的闲情逸致,一路上都被什么绊住了脚……”
“越往北走,景致便越像家里……”静善的眸子不自主地黯淡了几分,顺势将头向后依靠在赵构怀里,“明知道更像的在后面,可每遇一处,还是忍不住停下看看……”
赵构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那张笼着忧伤却恬淡依旧的面庞,久久不忍再多说一言。
“环儿……”他声音里的愧不是帝王该有的,可他此刻早已顾不上这些,“皇兄不知、不知此生还能否与你同回东京……”
“皇兄。”静善轻轻地抓住赵构的手,回头仰着脸,柔柔的目光直望进他眼底深处,“皇兄在钱塘,钱塘便是环儿的家。至于东京,何时回去,还是听从天命安排吧。”
赵构无声地点了点头,嘴角上的笑意也自然了许多。他皇妹的通达晓事他是早已领教过的,本是深知她不会像荣德那般胡闹什么渡河归家。可当她真露出了小女儿家多愁善感的那面,他反倒有些欣慰。
终还是没出阁的小女儿,总也该有些任性娇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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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高信四处寻了半晌才在角园里的细竹林里找到了正自斟自饮的高世荣,他长吁一口气,一边抹着汗一边小跑上去,道:“怎么这就喝上了,也不等等甄公子。”
“放心。钱塘酒比水多,你还怕他没得喝不成。”
“小的不是说这个。”高信说着就去收拾桌上还剩大半的酒壶,“这才刚过午时,就喝这些酒……”他紧了紧鼻子,“还这么烈性……也不怕燥着。这钱塘虽比越州算是清凉,可和姑奶奶家比还是热得多了……”
“我说你怎么越往北走倒越学些南蛮子的啰嗦!”高世荣一把抢过酒壶,又自顾自地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心满意足地低啸了一声,这才斜了一眼高信,道:“行了,收起来吧。甄阳今日来不了了。”
“怎么?”
“甄依知道我们今日到钱塘,从宫里传话,说想见兄长一面。”
“哟……三小姐这才侍驾几日啊,就有这份体面了?”
“体面?”高世荣冷笑了一声,没好气地道,“皇上现在恨不得把我们高家老少三代都娶进宫里供着。如今让甄依见见兄长不过是个一句话的人情,你就当成体面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小的也打听了,表小姐侍寝次日就破例封了贵嫔,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恩典。”
“贵嫔……”高世荣嘴里念叨着,良久方叹道:“五年前高家丢了的贵嫔,如今总算补上缺空了……”
“公子。”高信轻轻唤了一声,方才让高世荣回转过来,“这三小姐只说要见兄长,您虽是表兄可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怎么不跟着去见见?”
“她若想见表兄,自会把话说明。如今这两可间的事儿,我何苦讨那个热闹?”
“可您本就是来钱塘殿试的。走之前老爷千叮万嘱地叫您多进宫和三小姐走动走动……”
“宫早晚都是要进的。”高世荣不耐烦地弹了弹衣袖,迈步向竹林外大步走出去。
“只是不在今日。更不是为了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