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断想

    乡下有这样一种风俗，在小孩满一岁的时候，父母把各种能凑到一起的象牛鞭子、鸡蛋、书本等一大堆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让小孩去抓说是能看出这孩子将来干什么。听妈说，我当时身子骨弱，看到了一大堆东西不知所措，呆呆地什么也不敢取。后来只怯怯地拿起了牛鞭子，爸“噢”了一声，我慌忙地丢了鞭子哭了，也许爸当时不希望我象他那样背朝苍天，脚踏黄土地。我毕竟是李家下一代的希望啊！不知是否真是命运的安排，我以后离牛鞭子起来越远。但一到生日，我总想起妈妈给我说起的这件事。

    农村孩子过生日很简单，就是做一碗鸡蛋面条，谓之团圆长寿。在我的心目中。生日是最为欢喜的一件事。因为在这一天，你可以为所欲为，是大人给你自由最多的一天。可以穿上新衣服和伙伴们打打闹闹，弄脏了衣服，妈也从来不怪我。只有在这一天，爸才笑得最为灿烂，他可以原谅我一切的过错，当然是小过错，生日那天，妈总是起得很早，帮我换干净衣服（未必是新的），并再三叮嘱到外面玩小心点。我等不及换好衣服，就溜走了。等我疯累回家了，等待我的是热腾腾的鸡蛋面条——我一年中最希望吃到的东西。现在过生日，我也总是吃一碗鸡蛋面条。爸平时很忙，只有在这一天，才肯陪着我。我的奢侈的要求才不会落空，象做个小板凳，拉个二胡儿。生日是没有礼物的，但爸妈给我满满的一碗面条，并且深情地望着我，这已是我最好的礼物了。

    上学后，才明白自己在长大，一年就该有一年的进步了。于时我便想，十岁时该有门前的那棵小树那么高了，十五岁，该自己去流浪了。在这样的梦想中，小学毕业了，中学毕业了，大学也毕业了。

    记得10年前，我还在信阳上学。是一个暑假，我回家了十多天，又急匆匆地赶回信阳。在家时妈妈再三地说：“过了二十岁的生日再走。”可我最终还是走了。记得那一个夏天，信阳的天气多情而缠绵，下起雨来没完没了，把所有的一切都织进去了。我经过多日的忙碌奔波，总算跟着一个姓陈的老板安装铝合金门窗。每天干十多个小时，晚上躺在床上如同死了一样，动也不想动。一天夜里，已经很晚了，我无意中看到日历，才明白是我的生日。在异乡的深夜里，没有父母的相伴，没有弟妹的欢笑，只有我一个人庆贺自己的生日。我打开火炉，自己做了一碗鸡蛋面条，热腾腾的。

    我为什么对这个场景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是我二十岁的生日。那时我青春当年。

    如今，已步入而立之年，过生日少不了许多的朋友的庆贺，但我总记住那一个阴雨绵绵的夏天。生日一过，我还象10年前一样，奔波流浪在人生的旅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