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掩在衣物下的脖颈。
“你可以一直用‘锁灵’,我跟着你们也不会碍事……”陈令忽然泄了气似的,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当然碍事,【剑元峰】定然有独特的传讯方式,你内力被锁,也不见得你无法告密……”
卿洛这样说着的时候,陈令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虽然因为听过更让他难受的话,没有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可还是让他胸口坠坠。
他知道卿洛会害怕,也知道卿洛会不安,因为他见过卿洛的强大和脆弱,所以他更了解卿洛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也知道卿洛对他是不一样的。卿洛信任他,卿洛从未伤害过他。这是不管卿洛到底有多嘴硬,如何为自己辩白也不能否认的事实。
陈令知道卿洛或许给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很多他不会伤害卿洛的理由,很多卿洛不能伤害他的理由。陈令更知道,依照卿洛的性子,在这期间他可能做了许多挣扎,可能纠结许久,然而最后的结果都是他选择信赖陈令。
可原本美好的一份信任,在陈令伤害卿洛之后变成了锋锐的尖刀,每一次落下都扎在陈令最柔软的地方,痛到撕心裂肺,伤的体无完肤。卿洛给予他的一切关于朋友兄弟乃至更深的情感,都在愧疚和自责两个词语上加诸了更沉的重量。
在陈令以为卿洛死去的那段日子里,他不断回忆他和卿洛之间发生的一切,清醒时想的是卿洛,梦中想的也是卿洛。他似乎能看见卿洛被碎石砸到血肉翻卷,他似乎能听见卿洛满脸血痕混着眼泪哭诉他很痛。
卿洛最怕痛了,哪怕针刺一下都要瘪嘴。
在沉痛和怀念中,在旁观者似的审视和回忆中,陈令不得不承认,伤害卿洛最深的人是他。他伤害了一个信任自己的人,伤害了一个自己在乎的人,陈令不敢相信这是他自己做出的事情。
其实陈令一直清楚,两人之间,孩子气又骄傲的卿洛其实是更清醒明白的那个,一直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
从觉得他们性格不合所以毅然决然地分道扬镳,到山崖下的相依为命,再到两个人的约定,以至最后的【紫烟谷】一战。卿洛一直有自己的坚守和底线,他守在那里,不进不退,不强求不牵扯。
是陈令自己越了界,越了界还不愿意做出改变。
明知道卿洛是魔教中人,自己没有想明白立场就跑了回去;一边要求卿洛推迟修炼‘夜春销’,一边却又协助师父逼迫卿洛出战,害得卿洛不得不提前修炼‘夜春销’;在攻打【紫烟谷】的时候,明知道卿洛只是不得不反抗还要求他住手;在揭无对卿洛下杀手的时候,只留一句我欠他一条命……
可他何止欠卿洛一条命……
是陈令一步步把自己同卿洛的感情割裂的,是他先抛弃卿洛独自离开的,他没有资格对卿洛说的话生气,更没有自己要求卿洛原谅他。
他可以说自己有苦衷,可以说当时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可以说师命难违,甚至可以说对立两面终有这天……
陈令可以为自己找很多很多借口来向自己解释,来说服自己没有错,可陈令不想那么做,不想给自己一个逃避事实的理由,然后借此逃避一辈子。他不能一错再错了,不能让自己继续后悔自责下去,他已经决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他想挽回那段他还分不清的感情,无论如何,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而再次错过了。
同卿洛一样,陈令也有自己的底线,他此景因为师门和一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一再压低自己的底线,说服自己那些事情是对的。可是如今,他不想再这样了,不想再成为一个所谓的名门正派,不想成为一个所谓的青年才俊正道侠士。
如同卿洛说的,世上没有绝对的黑白对错,陈令也做不到绝对的公平公正,所以现在,他只想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我……”陈令开口,想为自己争取些什么,不料卿洛话音一转道:“不过我要是被抓了被杀了,你也必死无疑,相信你不会那么傻去通风报信吧?”
卿洛这话里话外,无疑是要带陈令同行的意思。没忍住唇角的笑意,总是锁着的眉也放松了:“不会。”
没有多余的话,不再试图解释什么,陈令斩钉截铁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嗯。”卿洛点头:“那就一起吧,这样也好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