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昆曲儿你都会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么?”
俞睿宁笑说:“我打小听呢。别的不会,牡丹亭听的最多。再说,我们这一行,但凡沾沾边儿的文艺活儿,都是要懂一些的。”
起风了,唐励行起身去关阳台的窗户,俞睿宁提到:“吊兰有的叶子枯了,你把那黄了的叶子剪了吧。”唐励行转身拿着剪子修那些花花草草。
俞睿宁又絮絮叨叨跟他说话:“我妈妈以前是唱昆曲的,牡丹亭唱的最好,我小时候听一个院里的阿姨讲,八几年,戏剧院最难的时候,她的戏也能卖上座。后来……后来她爱上的那个男人是个不知道什么级别的干部,有家室的,她不怕耽误自己,要生下我,可有人怕误了官路,不要她,也不要我。我都快十岁了,才有一个男人找上门来,她让我喊爸爸,你说好不好笑。”
“她一辈子都不怨谁,靠着唱戏那点钱养着我,在家哼着牡丹亭,种了一院子的花草,还笑着跟我说那个男人喜欢,我说那个男人坏话,她也不许。那些年,梨园行本就给人瞧不起,外公又要强,她这样未婚生子,外公气的跟她断了关系,死了也不让入家族陵。”
“我那时候十四岁,还太小,不知道她抑郁症到了那个地步,她可能是心疼钱,或许也真觉得活着太苦,吃了两瓶安眠药。给我留了信,留了一张存折。折子里有人定期往里存钱,我猜是那个男人。后来大学的时候,把存折换了卡寄给我,可能现在还存着,我也不记得那卡放哪里去了。”
唐励行拿着修剪刀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住了,木槿花在渐渐升起的太阳下,让唐励行觉得有些刺眼,却轻声问道:“你现在恨不恨那个男人。”
俞睿宁抬头看唐励行:“我不知道,我以前恨,替她不值,现在……”
他又低下头去,情绪有些委屈的说:“可能爱一个人,什么道理都是枉然。你还骗我呢,我都没有……”他说不下去了,一个人生闷气似的呆呆的坐着。
他说的是之前唐振泽生日那天发生的事。唐励行讪讪的摸摸鼻子,忙辩解:“那不一样。我……”他有点编不出来理由。
他回过味来,喜上眉梢:“你承认你爱我是不是。”
俞睿宁瞪了他一眼起身下楼去了。唐励行又欢喜,又感到这莫名其妙的引火烧身,真是锅从天上来……只好追着去赔笑,心下叹气:这个锅注定是要背一辈子了。不过幸好,他这一辈子都在身边,翻旧账有时候也是哄他的一个契机。唐励行倒乐于这种“纠缠”。
第18章第十八章
这一天,俞睿宁打开话匣子似的,跟他讲小时候,讲他母亲的生前种种,偶尔还提一提他那个所谓的“爸爸”和“爷爷奶奶”。
还说起,他高中的最后一年,贺锦到他们学校做了个讲座。唐励行知道,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贺锦,可能也是在高中期间发现自己的性向的,贺锦的出现,不仅让他一眼惊心,可能还缓解了他心里关于父母关于性取向的压力、迷茫和走投无路。
现在回头看,都已经尘埃落定,更有点看故事似的心态。若说还有什么意难平,怕是只有他母亲了。
唐励行还是引导着他,想让他去看看他那未谋几面的即将离世的父亲。
“我听说,人可能撑不了几天了,一直在等你。”唐励行试探着问。
俞睿宁啃着一只半拉脸大的芒果,“哦”了一声。
唐励行进一步:“我陪你去。”
俞睿宁拿纸巾擦了擦手,半天不说话,唐励行就这样等,最后在这沉默里,还是“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