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母辩解说:“他老婆的事情怎么能算到我们头上,是她自己不小心摔死的。你可真会把责任都往自家身上揽。”
谭父回答道:“那也是因我们而起的。”
谭母气恼的说道:“即便是报恩,也有很多方式方法,我们可以给他钱,给他粮,给他地,为什么非得要嫁女儿呢。”
谭父摇了摇头,叹气道:“哎,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第18章第18章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空气逐渐湿润起来。街巷上没有太多行人,想必是跑到水边放河灯去了,放河灯既是对故去灵魂的纪念,也是对生者美好生活的祝愿。
阿宝虽然急着跑出门来寻找惹娘,但就半分钟的工夫,惹娘却不见了踪影。他心急如焚,想着茶坝并不很大,于是先去了一字街、再奔了风雨亭、接着是跳蹬桥,都无结果。汗水和泪水浸湿了阿宝的衣衫,他心里突然冒出个不好的念头,顿时脊背发麻。转念又想:“照她的性格不会的,不会的,可她又能去哪儿?”阿宝飞速回忆着惹娘跟他讲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不敢漏掉任何细节。其实,他知道惹娘和阿明的所有的故事,惹娘每次都会跟他分享她与阿明的事情:他们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玩了什么,又笑了什么……。阿宝一面很高兴惹娘能够将诸事都说与他听,另一面心里暗生的情愫使他并不能全然做一个倾听者,他想做一个参与者。
记忆在阿宝头脑里飞快流过,他突然想起一个地方,那是惹娘跟他谈起的与阿明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于是心里不免一阵激动,想必她一定是去了那里,于是雀跃地奔向了黄葛树。阿宝来到了黄葛树下,远远便听到惹娘抽泣的声音,他并没有直接上前安慰,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默默的看着她,只见惹娘一手掩面,一手扶着粗壮的黄葛树干,哭泣不止。阿宝心里特别难过,但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言语上的安慰都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他忽然灵机一动,摸了摸放在衣兜里的樟树叶子,有了主意。
阿宝将叶子含在唇间,想着对惹娘的担忧、想着对惹娘的情谊,悠长而凄楚的音符从他嘴里飘出。惹娘听到吹叶的声音,便知道是阿宝来了。她擦干眼泪,停止抽泣,用手理了理汗湿的头发,耳朵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聆听,由于黄葛树茂密枝叶的遮挡,她并不具体知晓这声音的来处,觉得更像是这大树无言的倾诉。
惹娘先是站着,心情渐渐平复了许多,进而坐在树根之上背倚着厚厚的树干,静静的听着,心中的埋怨、羞耻、愤怒逐渐平息,她想着与阿明之间的总总事情,一件一件捋着,发觉若是以一个旁观者来看,也许真是自己多情了。但,失败者终归难以接受失利,多情者终归无法直视单恋。
阿宝先是吹了那首《老荫茶》,接着是另一首、然后第三首……不知吹了几首,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阿宝走到黄葛树前,惹娘见了他,站起来身来,说道:“谢谢你!阿宝!”揉了揉鼻子,说道:“我们回去吧。”惹娘走在前面,阿宝静静地跟在身后,两人没说一句话,默默的走回家去。
另一边,阿明、渝生和阿婆也回了家,三人也都沉默不语,阿婆直接回了房间睡下,阿明和渝生也都回了房间,各自躺在床上,两人都想要睡去,却无法入眠。
阿明在铺上辗转难眠,回想在饭桌上的情景,不禁心生后怕,他佩服刚才的自己,敢于直接拒绝谭家的“好意”,这全然不像平时那个胆小沉默的自己,也许人只有在退无可退之际,才会爆发出巨大的勇气。惹娘的事已然过去,眼前的这个人更让阿明烦恼,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向他表明心迹,对方是否能接受他?如果对他拒绝他,讨厌他又该怎么办?愈想愈纠结起来。
渝生忽然说道:“阿明!你睡了吗?如果你没睡,可以陪我去看河灯吗?我睡不着觉,想出去走走。”
阿明说道:“没有,好,我陪你。”两人穿好衣服,出了门,向河边走去。此时,夜已经很深了。街巷上一片寂静,四下响起欢快的虫叫蛙鸣,放河灯的人早已离去,只剩河中星星点点的河灯闪烁着,那河灯顺着河水缓缓漂移向下。
阿明和渝生继续往河的下游走去,转过河曲之处,水面豁然开朗,密密麻麻的河灯闪耀在水面之上,就像夜空的银河坠入河中,那景象让人惊喜,让人沉醉。渝生继续往河岸走去,驻足观看,发现几只河灯正向自己漂来。
渝生惊奇的叫道:“阿明,你快来看,这河灯上还有字!”
此时,阿明内心万分纠结,心思全不在赏灯之上,他自然知道这是茶坝人的习俗,放灯之人大都会写上对亲人的祝福、未了的心愿、对故人思念等等之语。
渝生将一个河灯捞起查看,念道:“虽不曾在你的生里,愿来生入你梦中。”看完之后,又将河灯轻轻放入水中,接着又漂来一只。
念道:“我喜欢看你在河边浣衣的样子,那是我一生所见最美的风景。”
“你的样子我已经记不清,你的名字我终也会忘记,但我会始终感谢曾经有一个人在月下为我唱了一晚的情歌。”
“我要成婚了,但不是与最爱的你。”
“你喜欢我吗?我看你的时候,都觉得你在看我。你是不是喜欢我?请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