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话把葛朗台从不知多少种情况猜测里拉了出来。“哦?”他语调微微上扬,但眼珠子已经飞快地滚动起来,很快就找到了起居室里多出来的三个盒子。
毫不客气地,葛朗台大步转过去,打开查看。“纯金,”他拿出了里面的东西,对着外头的光线转动,喃喃地说,“应该是约翰五世时打造的……真正的古董,好东西。”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完全变了一个味——刚开始时是狂躁的怒气,现在则是一种深度的迷恋,或者不正常的狂热,从瞪圆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
那是一个金顶针,正面用细碎的红宝石镶嵌成了一个精致的教堂花窗图案,明显适合虔诚的信徒。而第二个盒子里躺着的是个做工华丽的针线盒,主体也是纯金的。这个显然是流行新货,因为盖子上有滚圆的珍珠,是东印度的舶来品;内侧则是一面小镜子,映着细腻入毫发的雕工,满目生辉。第三个盒子里是个纯金的扁平怀表,背后还刻着巴黎著名表匠布雷盖的名字。
虽然葛朗台不认识布雷盖,但他认识金子——他眼光毒辣,不用其他工具就能保证对金子的估价误差不超过二十生丁;而照他看,这三个礼物加起来,光用的金子就价值三千五百法郎。
这下他完全没脾气了。柴火算什么?伙食算什么?侄子这是大手大脚地把金子往水里扔,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扔进他的池塘,多少都收!如果他这侄子多来几回,他们家都能把这个当额外收入渠道了!
暗自舒爽完了,葛朗台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你们已经收下了吗?”这个你们,当然是葛朗台夫人和欧也妮。
葛朗台夫人看着丈夫的表情,小心道:“这些东西太贵重了,侄少爷又一片盛情,所以等您回来决断……”
“既然夏尔一片心意,咱们自然要收下。”葛朗台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甚至还挤出了一个极度罕见的笑容,“来来,夏尔,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不要客气!”他举起了桌上的酒杯,做出一副欢迎的姿态。
“您太客气了。”夏尔礼貌回答。他全程观摩了他伯父脸上堪比川剧变脸的表情变化,嘴角依旧噙着微笑。
实话说,葛朗台笑起来可不太好看。要知道他是个矮胖身材,平日里眼睛里全是冷酷而毫无感情的光芒,嘴唇一点起伏线条都没有,鼻子上还长了个大肉瘤。不笑的时候颇吓人,笑起来其实更吓人——就和下一秒就准备吞了你的巨蟒亮出毒牙似的,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但夏尔镇定自若。整个索缪城里,他唯一需要花心思以降低警惕性的只有葛朗台一个。送金子无疑是个正确而且唯一的选择,没白瞎他准备礼物的功夫——至少他这个吝啬得要命的伯父短时间内不会赶他出门。他也根本没想过能完全瞒住如此精明的家伙,但这种麻痹程度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看在那大几千法郎的面子上,午饭总算平安无事。吃完后,葛朗台又出门去了,照旧没交代他去哪里。夏尔心里惦记着安托万能从广场和码头打听到的消息,但这意图必须隐藏,没表现出来,倒是老老实实地和葛朗台家的女人们坐了一下午——
看她们做针线活,描述夏特尔咖啡壶为什么能煮出更好喝的咖啡,以及他五十步里随打随中的精准枪法(真话,他之前学过的自卫术里包括射击,虽然这时代的子弹和枪支都太不给力),包个剧院包厢、好听歌剧做消遣……
诸如此类,都是些闲话。但对于从没见过世面的三个女人来说,各个咋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