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这放了一个装着泥土的旧瓶子——他在当初俄国占领波兰之后带走的故乡的土壤。
“你要走了。”埃里克说。
肖邦对他笑了一下,“是的,巴黎最近很不安全,你也要注意。”
埃里克点头,“我会保护自己的。”
肖邦想了想,叮嘱他,“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继续热爱音乐。”
“我会的。”埃里克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的说,“再见,老师。”
又重复几遍,“再见。祝您身体情况好转。再见。”
离开巴黎的时候,肖邦遇见了桑,分手决裂一段时间之后他现在似乎已经能心平地和地面对这旧情人,他发现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女儿早产了的事情。桑以前指责自己不关心孩子,后来指责自己在孩子的婚姻上指手画脚,鼓励女儿嫁给一个浪子,可怜的孩子不出几个月便遭受丈夫暴力躲进父亲家,现在连做祖母的消息都还是自己这个“不近人情”的坏人告诉她的。如今悲伤也好,快乐也好,反正以后他们的人生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肖邦坐进马车,关上车门,在心中默念,向这个使自己成名的艺术之都道别,马夫挥动马鞭,马车朝着伦敦的方向缓驰而去。
4月21日耶稣受难日这天,肖邦抵达伦敦,虽然在巴黎的音乐会让他手头稍微宽裕了一会儿,但革命的突然爆发又阻断了他的生计,来到伦敦之后并不顺利,维多利亚女王统治下的英国贵族富裕安足,但是并不注重音乐,将音乐仅仅当做职业,而不是艺术。他很快收到邀请演出,邀请者向他描绘金光灿灿的计划,迅速急促,广发请柬,但是只允许一次排练,隔天就得上,而且还指定他弹奏那些有噱头的曲子,资产阶级贪新骛奇,丝毫不能认真对待他的艺术。肖邦推掉各种在大音乐厅的演出邀请,然而生活还是少不了金钱的,伦敦物价不低,每月仅住房就需要花费接近30个几尼,而他病体沉疴,还得买药看医生,添之各种杂费,实在是叫人头疼,肖邦只得重操旧业招收学生,偶尔应邀在茶会上演奏曲子。
萨瑟兰公爵夫人的小女儿即将出嫁,准备召开一个晚会,邀请肖邦给晚会不正式地演出一下,碍于交情和生计,肖邦还是换上他的礼服,坐上马上带了一个仆人驱车前往。
萨瑟兰公爵的府邸华丽绝伦,绘画,雕塑,织毯,无一不精美,客人们也个个衣着光鲜、精神抖擞,晚会流光溢彩、珠光宝气。
钻石璀璨的女主人从旋式楼梯上走下来,优雅大方地招待客人们。肖邦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快速地小步走近,接近女主人,老者的身边跟着一个小男孩,身材纤细,穿着小件的礼服,领口□□色蝴蝶结,金发碧眼,长相十分纯洁可爱,若说天使在人间有个形态的话,那大抵就是他这般的程度了,漂亮精致的让他忍不住让视线多驻留了片刻。老者和公爵夫人似乎在说些什么,一直面带笑容的女主人嘴角便显得有些僵硬起来。“肖邦先生,请往这里走。”萨瑟兰公爵府邸的仆人对他说,肖邦收回眼神,跟着走开。
跟在外祖父身边的道林窘迫极了,此刻假如他的脚边裂开一条地缝,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萨瑟兰公爵是他们远亲,公爵夫人当年还与道林的母亲交好。好歹也发了张请柬通知了婚礼消息,福德洛自认是有身份地位的老牌贵族,这样的场合怎么能少的了他呢,又因为公爵夫人特地提起了玛格丽特遗留在人世的可怜的孩子,不得已将道林一起带去,极是心疼多出来的一份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