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街角的三角公园隔着小巷道,红色炼瓦、白色落地窗后是一间咖啡馆,不算柜台,不过才八张小圆桌,跟时下流行的大型连锁咖啡厅大异其趣,不过小遍小,却散发着迷人的独特风味。
特别是那站在柜台后,煮着咖啡的二十五岁年轻男子。
男子的五官深邃立体,鼻梁窄而挺直,长方形脸蛋带点棱角,却还不致过于锐利,稍长的前发随意散落额前,发色明显比一般人浅,再加上那双琥珀色的瞳眸,就算他故意把原本白皙的肤色晒黑,也很容易看出他是个中西混血儿,而且是俊得可以的混血儿。
他熟练地将黑色琼汁注入温好的纯白咖啡杯中,修长的手指托起大圆托盘,迈开轻松脚步往窗边的熟客走去,送上咖啡之后熟络地交换几句家常。
落地窗前,男子颀长的身形一览无遗,一双令男人羡慕、女人垂涎的长腿率性地踩着半旧的运动凉鞋,卡其色的休闲长裤略显宽松,结实精瘦的胸膛套着size正好的白色t恤,黑色工作围裙潇洒地挂在他的颈肩,随性的打扮带着几分散漫,又自有其味道。
聊到开心处,男子不时爽朗地仰头大笑,一张俊容闪着比夏日骄阳还要耀眼的光亮。
嘿嘿嘿如果他知道隔着巷道、公园的树下,有两个无聊男人正在偷窥他的话,他就不会笑得这么开心了。
“很正吧?”
唐正眼中流转着爱的光芒,躲在公园树下,隔着一段距离偷看爱慕的人,那种既腼腆又兴奋的神情和暗恋中的少女差不多,只可惜和他三十出头的成年男子形象很不搭轧。
李奕青一脸尴尬,不知道该答对、还是不对。
他是哪根筋不对?竟然在偷窥男人?
唉,谁叫阿正这家伙是个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同性恋,在寻找伴侣的路上比普通人辛苦很多,虽然努力求爱,却老是碰一鼻子灰,他这个同事兼好友总得尽尽朋友的义务,在帮忙加油、打气之外,还硬着头皮陪着做这种蠢事。
碎碎念完了之后,李奕青以专业的眼光仔细打量咖啡馆里的年轻男子。无论是外貌或气质都有其独到之处,难怪向来挑剔的阿正会惊为天人。
“他叫方修月,根据古代民间传说,月亮是由七宝合成,人间常有八万两千户给它修治,所以叫修月。怎么样?连名字都超棒吧!”唐正一脸兴奋地解说。
“我的天哪,连这个都调查得这么清楚?!”李奕青受不了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只差没口吐白沫,看唐正兴味勃勃地还想再说下去的样子,他先打断他的话,拉着他往咖啡馆走去。
“热死了,进去喝咖啡、吹冷气,我再听你慢慢说。”
唐正倒吸一口气,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那他不就听到了?不行!还没弄清楚就表白,万一他不是,不就糗大了,我不想被他讨厌。”
李奕青没好气地斜瞪他一眼。“上次在吓跑我的助理之前,为什么不弄清楚他是不是再跟你求爱?害得他拉紧裤带,连夜辞职。”
“我以为他是嘛,不然我也不会出手。”唐正伤痛犹在地轻啐一口。那种见鬼似的嫌弃眼光,让人好受伤。
李奕青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怪只怪上帝把灵魂装错躯壳了,害他多吃了那么苦,而且还有苦说不出。
“那种容不得异类的人跑了就算了,只是害苦了我,没有助理,一大堆琐碎的事情弄得我烦死了。”他什么都有,就是没耐心。
“谁叫你这只滥情鱼,没事老爱招蜂引蝶,连窝边草都惹,搞到后来没办法用女人当助理,只能用男人,粗手粗脚的你不要,长得抱歉的你嫌碍眼,当然找不到助理可用喽,这可不能怪我喔。”唐正白了这只感情随波逐流的双鱼座一眼。
李奕青不以为然地瞪回去。“咦?奇怪了,听你的口气这全都是我的错?”
“难道不是吗?”
唐正上下溜了他一圈,论长相,他比方修月差些,论体格,他就胜出许多,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膛、有力的双臂,再加上剃锐的浓眉和炯亮的双眼,走的是阳刚路线,也难怪跟磁铁一样强力地吸引着女性的目光,坏就坏在他不懂得拒绝,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招惹桃花。
大门推开,响起一串轻脆的风铃声--
“欢迎光”
方修月爽朗的迎客声在抬头看见唐正的那一秒钟中断了。
这个客人来过好几次,如果撇开他那双老是盯着他看的眼睛,还算安份。
因为方修月混血儿的外貌和过高的身高,从小到大,不知招惹多少莫名其妙的仰慕,也许别人求之不得,但他却觉得麻烦,曾经困扰过,最后终于学会了不理会他人的目光,
开了咖啡馆之后,他更要面对形形色色的客人,有些小女生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偶尔有几个跟这个客人一样,虽然是男人却对他“兴趣”浓厚。面对这些不请自来的错爱,他一律不予响应,不论男女、一视同仁,保持着礼貌的安全距离,生意照做、钱照赚。
如果,这个客人只是安份地远观,那他倒是不介意-,但是,今天竟拉着同志一起来,两个大男人毫不掩饰地勾肩搭背,一**坐在柜台前,笑yinyin地看着他,就算他想装作没看见也装不下去。
这实在有些超过他的忍受范围了!方修月的嘴角抽搐。
“修哥,怎么了?”
柜台侧边直通厨房,而在厨房做功课的平遥发觉他僵在柜台边,纳闷地探出头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他和客人之间转了一圈。
方修月转身把她拉到墙边,把音量压到最低,伤脑筋地说:“上次跟-们说的就是这个,这次他还拉人一起来看我,实在有点挡不住的感觉。”
平遥恍然大悟,再仔细地打量客人。两位男士都长得挺称头的,特别是个头较高的那一个,年纪大约二十九或三十,长得英挺帅气,气质也很不错,实在看不出来是个同性恋。
难怪同学们老是叹道:这年头,帅哥全跑去当gay了,没剩几个给女人享用了。现在连她也忍不住叹道:唉,真是可惜,真是浪费!
“姊不是说了,如果你不爽的话,赶客人也没关系,她不在乎,我也赞成,免得你失身。”她笑着提醒修哥。
“失-的头啦--”方修月佯怒,轻敲顽皮的小妹一记,看她一脸兴奋地准备赶人,他反倒冷静下来。
如果这家咖啡馆是他一个人的,那么他会毫不考虑地把麻烦客人轰出去。钱?他才不在乎呢!可是这是和平心一起经营的,虽然她说没关系,但他可不想让她因为他而遭受损失。
他认命地长吁一声。“算了,说不定人家真的只是来喝咖啡而已,是我反应过度了。开门做生意,总是会遇到奇怪的客人,要是看不顺眼就赶人,不用多久就关门大吉了。”
“修哥,我来。”
方修月和平家老二平明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加上两家父母也很合得来,平遥从有记忆以来就有他的存在,他就跟亲哥哥一样亲,她可不希望他被骚扰,特别是被男人骚扰。
她俏皮地眨眨眼,纤手飞快地抽起菜单,轻盈地一旋身,便将菜单送到客人手上。
“欢迎光临,请问点什么咖啡?”
唐正失望地接过菜单,假装没事地翻阅。
之前几次,方修月不介意的爽朗态度让他心生希望,以为他并不排斥,可是今天他退却了,隔着柜台,就那么一公尺的距离,感觉却好遥远。
果然,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站在他面前,他明知爱意却有意闪躲,爱到痴迷却不能说爱他。
直接面对面,再加上方修月的反应,李奕青很快就理出头绪--方修月并不是阿正的同类。
他甚感同情地瞄了好友一眼,忍不住暗叹一声。看来又是阿正自作多情,空惹余恨罢了。感叹过后,他把视线落回菜单上。
“傻乐为咖啡馆?好奇怪的名字。”
“不奇怪,cestlavie是法语这就是人生的意思,取其谐音傻乐为,是认为人生就该欢喜做、甘愿受,别人眼中的傻事,自己做得快乐就好了。”平遥银铃般的嗓音流畅地说明。
李奕青抬眼正视刚才没多注意的小丫头,二十出头,嫩黄色棉衫和暖灰色短裙将匀称的好身材表现得恰到好处,半长鬈发蓬松地垂在肩上,把一张粉嫩脸庞衬托得娇俏可人,一双大眼睛闪着慧黠的亮光,一副聪明伶俐的模样。
他的嘴角微微一弯,修长的手指轻快地弹了一下菜单。
“有意思,所以才会花式咖啡一大堆,餐点却只有三明治、蛋糕这一类的简单冷食,跟现在的流行趋势大不相同。”
“咖啡馆就该弥漫着咖啡香,而不是油烟味,这是我们的坚持。”伶俐的小嘴巴轻盈勾起,形成一弯难以形容的漂亮弧线。
有如神乎其技的抛绳钓技,优美的弧线抛进了他眼中的深潭,平静的潭水泛起了兴味与暖意。
“请问,光卖咖啡会赚钱吗?”鼻子闻到的是醇厚的道地咖啡香,耳朵听到的是醉人的古典爵士乐,眼睛看到的是温馨舒适的环境,很明显地,老板想要营造的是一方让人放松的乐土。
“还过得去啦,感谢这世上还有一些懂咖啡道的好客人。”
“咖啡道我不懂,麻烦-推荐一下吧。”李奕青丢开菜单,甚感兴趣地等着。
“彩虹冰咖啡,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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