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句话而已,直到钱有财道完,那巨剑才缓缓后退,仿佛真正放过了他,只留下原地汗湿重衫虚脱一般坐倒地地的钱有财,即使如此,他看到那把巨剑,脸上肌肉都忍不住有些颤抖抽搐,显是心有余悸,带着种莫名的敬畏与惶恐。
然后,那剑上再次传来声响,似是无数意志、无数声音合而为一:“有小私并无大过,此人未悖门规。”
萧辰却是一脸淡然,仿佛早对此胸有成竹,环视周围这许多金丹修士、尤其是华嶷道:“剑问之下绝无隐瞒,方才守冢人已经问明,钱长老确实无罪,诸位也都相信了吧?”
方才那剑问之威,在场诸多修士亲眼目睹,只悄然点头,看着钱有财目光中便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同情,钱有财爱财之名门派皆知,借着门派长老的身份便利在仙缘镇上做些营生,虽然说出来上不得台面,可也不算什么大错,“有小私无大过”这个评断再公道不过,却因为这点小私最后被逼迫得这么般狼狈……
可许多人再一想,若不是萧辰请出这剑问之堑还了钱有财一个清白,他现在只怕就要被带回内门审讯,能不能洗涮干净还是两说,一时间倒也难说钱有财这番遭罪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华嶷此时心中却是翻涌得厉害,本来他极有把握可以趁着诸位大长老不在之时弄倒钱有财,借机清洗异己,可萧辰竟在此时出现还搬弄出了这剑问之堑令他所有谋算尽皆落空,这一步落空后面就步步空,他如何甘心?
萧辰见华嶷目光闪动,便负手挑眉道:“不知霞烬殿掌座可还有疑虑?可还要坚持认为钱长老‘受邪道所惑’要进行查证?”
萧辰这一问,便令一众金丹修士想到先前便是华嶷坚持钱有财有嫌疑要进行审讯的,可这番剑问之后,钱有财分明是清白得不能再清白,萧辰这番问话却是暗指华嶷方才那借口完全站不住脚,分明有滥抓同门之嫌,一时间,大家看着华嶷目光都有些迟疑。
华嶷目光一缩,抬头直视萧辰。明明此刻萧辰身上还背负着杀害同门的滔天罪行,可他却神情自若,仿佛一切在握般,连那看来的目光都带着种说不出的轻蔑俯视。
到得这一刻,华嶷才真正发现,从头到尾,他面前的一切阻碍其实只有萧辰。
在萧辰出现之前,横霄剑派中的一切皆是他心中所向。
他幼年便入得门中,由一心堂执事大长老亲自抚养长大,授他剑法领他修行的是藏剑大殿的内门传功大长老,在所有内门金丹看来神圣不可侵犯的诸位元婴大长老住所不过是他年幼嬉戏玩耍之地,只除了那高高在的斗辉殿……那个他自从知道之后便无比向往又心中怯然的地方。
年幼时,他曾经悄悄问过袁师叔,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去那里,袁师叔却并没有回答,于是他自己遍阅门派史籍,恍然间明白,那里是掌门居所,非一派修为德行最高者不可为掌门。
他好像明白,还不能去那里只是因为自己还不够优秀,于是,他拼了命地努力,习剑、修行、游历,炼气、筑基、结丹,由普通弟子至内门弟子再到六宫十二殿掌座之一,他天资不俗勤勉努力又得这么多大长老亲自指点,一路行来处处顺遂,他以为只要一直这般下去,终有一日,他可以堂堂正正登上那不可高攀之处,可以向接近那个甚少露面的身影……直到萧辰的出现。
短短几十年间,他心中梦境便灰飞烟灭,只因为这个他一开始根本没放在眼中的后生晚辈。
也许一切早有征兆。
一开始,他只是从袁师叔、罗师叔口中越来越多地听到这个名字,可在他看来,一介后生晚辈,有什么值得师叔们称赞的?
那时素来的心高气傲令他刻意将心中那点介怀强行压下。
可渐渐地,这个名字不只是在师叔们口中,甚至同辈弟子中也总有人忍不住满口的称赞,彼时的他,只是冷哼着不屑,连出身都是在凡间那等不明之处,修行入门居然是在仙缘镇那等贫弱之地?这样的草野之辈,他根本没放在眼中。
直到那一日,所有弟子之前,那甚少露面的儒雅身影当众展露那样欣慰的笑容,当众宣布将之纳入门下时,华嶷如遭雷击。
他自幼都没能踏入一步的至高居所,这他从没放在眼中的后生晚辈竟能一步登天?!
他嫉,他恨,论修为,他已是金丹大成,那末辈不过刚刚筑基,论地位,他早是霞烬殿掌座,那小子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凭什么?!为什么?!
他胸中不平愤郁直似地底熔浆随时可能喷涌……最后当一切冷却,只化为一片冰寒死寂的扭曲硬地,就那样坚固地横亘胸间,再也无法消弭。
“掌门亲授萧辰剑法,令他担当一众弟子的首席之位……”
“萧辰不愧为千年难见的剑道奇才,进境一日千里,怕是要不了多久便能结丹啦……”
“不论外门内门,所有弟子对萧辰皆是心服口服,唯他马首是瞻,掌门真是慧眼如炬,这首席之位实至名归……”
“掌门十分满意萧辰的进境,特许他参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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