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我有用!”他从怀中拿出白色手帕,仔细擦拭着双手。擦完之后,面露嫌弃地将其丢弃。
楚相逢面色阴沉。
他就这么地嫌弃她?
沉默,片刻的沉默。
“你想要做什么?”她的眸色渐渐黯淡。
“你不必知道。”他居高临近地鄙视着她。
红烛落泪,燃烧生命,留下一室的光明。
他忽而弯下腰,双手撑她身体的两侧,将她禁锢,双眸是讳莫如深的黑,语气森森。
“已经上了我这条船,可不是你想退出就能退出的。记住,今日之后你就是我的棋子。”
“好。”她的心很痛。
欠他一世的情,这一世,就算当棋子,有何不可?
男人心生惊讶,丝毫无法从少女这如此巨大的转变舒缓过来。正欲说些什么,忽闻门外急促的脚步声。
“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你好自为知。”
红袍飞扬,窗户大开,再闭,风声嘶鸣一声,入了一室的冷意。
烛火左右剧烈摇晃,火苗剧烈收缩。随着关门声,再而恢复成原有形状,笔直向上。
“你……我……”一向威严不已,声名阵阵的铁血将军舌头打结,“你娘……”
“我娘是个苦命的女子。”楚相逢将话头接了过去,“她惊才艳艳,貌胜桃花。对我,呵护备至,对我爹更是思念的紧。只可惜……”
她顿了顿,面色悲戚。
“只可惜,娘她至死都没有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丈夫。”
“你娘是……”即便心中已经确定,他还是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妫息。隔壁的婆婆都喜欢叫她息夫人。”
楚冉的呼吸瞬间加重,欣喜若狂。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些微颤抖。
“相逢!”顿了顿,“楚相逢。”
“好!好!”楚冉甚是激动,上前,想要紧紧抓住少女的手,却是胆怯。
他怕伤了她。
“相逢,你娘她……”
“死了!死于战乱。”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尸骨无存!”
楚冉禁了声,跌坐回椅子上。
他双手颤抖,拿起桌上茶壶。壶身和杯盏不停相撞,噼噼啪啪。
茶水湿了杯沿,溅了一地,却不入杯内分毫。
他心下愈发痛苦,索性放下茶壶,却是失手。茶壶落地而碎,溅了四面八方的碎瓷。
“爹……”楚相逢心有不忍,出口安慰:“娘是幸福的。”
记忆中,她对于妫息这个娘亲的记忆很浅,浅到只有那一颗桃树,那一片花瓣。
“曾向桃源烂漫游,也同周公泛仙舟。皆言世间万花好,未胜庭前一树幽。带露似垂湘女泪,无言如伴息妫愁。”
娘总会念着这首诗,带着忧愁。
“相逢,你——不恨爹吗?”
“以前是恨的。”
上一世,她和楚冉划清了界限,生死不相往来。
在奸臣弹劾楚冉的时候,她虽没有落井下石,却也没有出手相助。
那时候,她想着:人命由天。
抄斩将军府之日,她静坐闲庭,看风起花落,未曾送他一杯饯行酒。
楚冉的神色黯淡不已,心甚愧疚。
“但是——现在我是不恨的。”她笑得惨白,“至少爹认出我了。余生很长,我有了爹,就不是孤女了——再也不用过到处漂泊,东躲西藏,被人迫害的日子了。”
少女说得可怜,楚冉听的却是句句扎心。
他愧对息儿母女。
铁血汉子在面对心爱女人之时,总会表露出让人无法置信的柔和。
“相逢,从今以后你就是威武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若是有人胆敢欺负你,报上你爹我的名讳。不用顾忌,打回去。”
“好,谢谢爹。”
少女这几声爹叫的楚冉身心舒坦,内心更加愧疚的同时,却是坚定守护她的想法。
小声将门关上,楚冉轻声轻脚地离开。难掩兴奋,将正在彻夜思考的军师拉到廊亭中。
“王寿,我和息儿有女儿了。”
“息儿?女儿?”王寿执扇的手一顿,一时未曾反应过来,“息夫人?”
楚冉激动点头。
“我以为她……罢了罢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只要知道她是爱我的,甚至还给我生了个女儿,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将军,恭喜!”王寿双手抱拳,“将军,以我之见,你亏欠息夫人和大小姐颇多,当好好弥补。”
“王寿,这些我都知道啊!当初,息儿不顾一切,也要离开我将军府。那时候我一时生气,便对其不管不问。我以为这辈子我们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不曾想……”
他叹息一声,瞬间红了眼,再无面对楚相逢之时的隐忍,抽泣出声。
“我错了啊!王寿——”
“将军……”王寿随之哽咽。
“兄弟,今夜,你且先陪陪我。”
……
寒风席卷,将庭内桃树之上最后一片枯叶吹落。
在这诺大的城主府之内肆意游荡,幽声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