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风?”他撩开陆惊风贴在面额上的湿发,向后梳拢,捧起那张双目紧闭、眉头紧蹙的脸庞。
陆惊风垂着头,行走在一个比蒸笼还热的幻境——一大片沙漠里,顶着正午最烈的骄阳,他不知疲倦地拖着步子前进,汗水打湿了他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他的衬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可捉摸的疼痛在四肢百骸流窜示威,细细密密地蚕食起瑟缩成一团的精神网。
他是一位孤独的旅行者,任务就是穿越这片沙漠,可是沙漠广阔,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个结果。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化在砂砾里变成一具风干的骷髅,要么就咬牙征服这片热浪滔天的金色海洋。
然而,然而。
然而穿越沙漠后,并没有人在等待着他的凯旋。
他停下了步伐,瘫坐下来,扶着额头不合时宜地思考起不得不忍受这些折磨的意义。
浴缸里的水位不断上升,很快就没过了腰,而陆惊风一直死死攥着浴缸边缘的手却突然滑落,悄无声息地跌进水中。
即将接触水面的一刹那,两只冰凉的大手半路拦截,将它托住了,不容置喙地卷进掌心。
“陆惊风,你还热吗?跟我说说有多热?”林谙握着他的手,一刻不停地跟他说话,“是不是身上疼?哪里疼?左手吗?”
陆惊风无法回答,浴缸里的水换了几轮,没过五分钟就都被他烧热,林谙想了想,最终把大清放了出来。
大清身上煞气重,阴寒至极,让它盘旋在水中,虽然有点大材小用,但是再没有比它还有降温功效的东西了。
大清一点都不情愿靠近焚灵业火的使用者,但主命难违,他就只能勉为其难地绕几个圈。
冥龙一入水,陆惊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一点。
林谙探了探他的额头,长吁一口气,试图用说话把人唤醒:“我跟你讲故事好不好?你喜欢听哪种类型的,恐怖类的?不对,咱们这一行就挺恐怖的,你看得太多了应该都免疫了。”
“那我还是讲笑话吧,我还挺擅长的。”
唯一的观众不捧场,他也不介意,自顾自说下去。
“小张被通知去参加一个会,到了地方却没有人,你猜为什么?”
“因为这只是一场误会!哈哈。是不是感觉又凉爽一点了?”
陆惊风本来在专心思考着人生,想着想着身上舒服了些,困意就排山倒海而来,他现在只想闷头大睡一场,耳边却一直有个人在那叨逼叨逼叨,像一只扰人不倦的苍蝇,嗡嗡嗡地绕着他脑袋飞,赶也赶不走,拍又拍不着,眉头蹙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