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苏逍在临行前对她所说那般,萧致墨等了她太长的时间,却从来都不要求苏玉有任何回应。
这份执着连旁观的苏逍都被打动了,苏玉不是铁石心肠,又怎么能无动于衷?一个人的心太小,若是真的能同时装两个人,那么对谁都不公平。苏玉不是圣人,并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心伸缩自如,而萧致墨必然也懂得这点,是以他从来都不会逼迫苏玉。
看着萧致墨此刻的神情,苏玉心中酸涩与感动掺杂,如浪涛一般翻涌着嘶吼着,她的嘴唇反反复复张合了几次,喉咙却像是被卡住了一般,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萧致墨的面上铺了一层晕红,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道:“怎么了?难不成我说了什么触动到你的话?”
苏玉垂下头轻轻摇了摇:“何止是说的。”
萧致墨俊朗的面容犯上一丝疑惑。
“自然还有做的。”苏玉喟叹一口气道。
见萧致墨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更重,苏玉伸手一指萧三胳膊下面夹着的两只美人纸鹞,转了话题道:“方才你也说了纸鹞太过脆弱,回去便也将它们好好安置罢,毕竟上面的美人被陈老爷子画得栩栩如生,说不准哪日便有一个从画中跳出来报恩了也未可知。”
萧致墨收回一眨不眨看着苏玉的视线,苦笑道:“若真是这样,我便拾掇拾掇自己的东西来苏府避难了,到时候苏二你可不要不接待我。”
“本以为是一段凌安佳话,怎么被你这么说来便成志异故事了?”
“这两个故事哪一段我都不想要。”萧致墨匆忙摆手,动作因为夹着两个纸鹞而显得异常诙谐,“早知我便如你那般选两个花鸟鱼虫了。”
苏玉抿嘴一笑。
“到苏府大门口了。”萧致墨停了脚步,一指苏府朱红色的大牌匾道。
苏玉闻言抬头,没想到这来时还觉得漫长的道路,回来却显得如此短暂。
跟着萧致墨停下了脚步,苏玉顿了顿,开口问道:“今日忙碌了一天,萧三可要随我入府喝几口茶水再回府?”
“我便不进去了。”萧致墨玩笑道,“我回府还要将这两个纸鹞摆个好位置,省了它们真来报恩不是?”
苏玉忍俊不禁,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在苏府门口看着萧致墨单手抱着两个半人多高纸鹞的背影渐行渐远,苏玉这才转身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冬儿应该是自早晨苏玉出门之后便守在房间中等苏玉,见到她回来之后异常开心,上蹿下跳的将苏玉看了个遍之后,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苏玉手中的纸鹞上面,惊讶道:“小姐出门就是为了买这两个蝙蝠?”
苏玉点了点头,也没向冬儿解释自己的用意,在厢房中绕了一圈,却发现纸鹞还是做得有些大了,屋内没什么地方可以将两个纸鹞都摆在一起。
将纸鹞递给冬儿,苏玉缓缓道:“先帮我放到次间去罢,明日我再去书房看一看是否有地方挂着它们。”
冬儿有些诧异:“让冬儿直接去书房挂它们不就可以了,哪里还用等到明日?”
“不必。”苏玉摇头婉拒道,“明日我亲自过去瞅瞅能将它们挂在何处,今日我走得太累,现在便想休息了。”
“晚膳呢?”冬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小姐难道不先用点晚膳再歇下?”
“方才在外面稍微用了一些,现下还不饿。”苏玉有些乏地挥了挥手道,“你若是嘴馋,便去吃了罢,对后厨说是我赏你的。”
冬儿眸光倏然明亮起来,欢喜道:“多谢小姐了。”
苏玉打发完了冬儿,这才安稳地坐在了床榻之上,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脚腕。其实方才她对冬儿并没有说谎,今日从城西到城南走了一个来回,若是按照往常她的脚力来说确实不算是什么,只是因为天寒地冻,冷风夹带着湿气仿佛吹到了骨子里一般,虽然走起来身上不冷,可腿脚却容易发硬发酸。
在床榻上的苏玉轻吐了一口气,用锦被将自己包裹得更严实一些,身上舒服了一些,意识便开始迷糊了起来,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是萧致墨摸着鼻子,眸光清澈对着自己喊“苏二”的模样,一会儿是大哥与萧致彦在军帐中围着地势图商议战事,而秦砚却面色沉静地站在一旁的画面。
那军帐里只有他们几人,除了秦砚依然一身月白书生锦衣,其余二人皆着戎装,因为苏逍是副将,衣着的颜色比萧致彦要淡一些。
梦境之中萧致彦与苏逍似乎在说什么,而苏逍却无论如何都摇头反对,蹙着眉头一副神色坚决的模样。
两人讨论到最后都没有达成一致,目光不约而同转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秦砚。
秦砚这才走上前来,开口低声说了句什么,苏逍的面色一怔,苏玉努力让自己凑得更近一些听清几人的对话,却看到秦砚的面色倏然一变,张口低呼了一声什么,苏玉却始终听不清。
愈是听不清,苏玉便越想挣扎着靠前,却不知为何反而离他们越来越远,不由急出一身冷汗,他们之中秦砚似乎发现了她这边的异常,转过头来,一双容色清华的面容带着点点困惑。
“秦砚?”苏玉如闭塞住的喉咙终于发出了一丝声音,可军帐中的人却显然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