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搬弄了是非以致太后罚了长公主的俸禄、陛下也这么觉得。可是臣女……昨日确是在外碰巧听了几句长公主与陛下的交谈,但绝没有去和皇太后说什么。”
“我是该说冯姑娘性子直还是该说冯姑娘行事笨拙?”云婵笑看着冯若青,口气生硬,“好,既然姑娘直言,那我便也直说——事已至此,姑娘来做这样的解释,我凭什么信你?昨日只有你来过,尔后我便被皇太后罚了俸、连句理由也未给,若说不是你将我与陛下的交谈禀了过去,我当真想不出我近来还有什么地方开罪了皇太后。”
“长公主容禀……”冯若青不急不慌,缓一颔首,续说,“臣女听到的那两句,是长公主说找不得禁军都尉府和刑部,只好求袭氏帮忙……”她眼眸抬起,直视着云婵恳切道,“若臣女视长公主为敌,那只会更不容袭氏。既将此话禀给了太后,又怎会不提袭氏在其中的关系?让太后借机逐袭氏出宫不是很好?长公主您……您即便不为皇太后所喜,您在与否也是和臣女日后的荣华无关的,臣女纵使不如袭氏聪慧,也还是明白这个轻重的。”
云婵忽地寻不出话来驳她。是了,这么毫不委婉地前来解释着实奇怪了些,却显得更加坦荡,话又说得在理,因果皆讲得十分清晰。云婵沉默着睇着她,从她面上寻不到半分半毫说谎的痕迹。真假难辨,末了,便先微笑着敷衍过去了:“我知道了,有劳冯姑娘来解释这一番。如此说来,昨日长乐宫外是我言辞不妥,姑娘别计较。”
尔后又是一番客套,冯若青到底是冯家悉心教导出来的,言谈举止皆挑不出错;云婵也是在宫中学了多年的礼数,同样和和顺顺。在云婵刚显出点乏意的时候,冯若青便识趣地行礼告退,半点厌烦也不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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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并未耽搁太久,但云婵到了宣室殿时,皇帝也已经下朝了。
原是让她来候着,结果成了他等她,加上昨日那一出事,云婵心中惴惴的,下拜问安后就恭肃站着,明摆着心虚。
霍洹却不知她在想什么,抬眸瞅了瞅她的面色,便笑道:“还为昨晚的话记仇?”
“没有……”云婵下意识地出言否认了,而后贝齿一咬,心知自己虽说不上是“记仇”,也确实是为此不高兴来着。平日明明没这么小心眼,这回却生生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好似把过去十七年没计较过的事全一口气计较回来了一样。
“不承认?”霍洹嘴角微微一翘,似笑非笑地端详了她一会儿,一点头说,“不承认就在这儿站着,哪儿都别想去。”
云婵彻底懵了,满心就剩了四个字来回来去地晃荡着,简直要在胸中撞出回音来:此举何意……
☆、第20章谢罪
他还真就让她这么站着了。
别的话不说、也不再看她,读奏章读得津津有味,提笔批阅完了一本又一本,任由着她在七八步开外的地方,提心吊胆地感受着满室安寂和宫人们的一呼一吸。
彼时,云婵发自肺腑地觉得,若还有一件事比“天颜震怒”这四个字更可怕,那便是……
“天颜他好像怒了,又悠哉哉地不给你个罪名。”
眼观鼻、鼻观心,云婵拿不准现下究竟该算是个什么处境:问话呢?显然没“问”;被罚了?似乎又算不得什么罚……
摸不清处境便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如此被晾的时间长了,心中就愈发不安、继而愈发迫切地想要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美目流转,云婵心思动得飞快,琢磨着如何解了这窘境。霍洹稍一抬眼,看见的便是她双颊泛红、一脸认真地偷偷琢磨的样子,那神色,说不是在想“计策”他都不信。
于是霍洹又将手中的奏章翻过一页,接着看,仍不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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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没想到她还真能这么熬到中午。除却眉目间始终不老实、将心中伎俩暴露无遗之外,从上到下都规矩无比。让霍洹心中直感慨她这几年在宫中真是将规矩学得地道,也太规矩了……
作势打了个哈欠,霍洹支着额头睇着她:“中午了。”
“……是。”云婵颔首应道,没别的话。
霍洹想了想,便又说:“该用午膳了。”
云婵再一颔首,又应了一声:“是……”
霍洹一笑:“你再不承认,朕就自己用膳,不管你了。”
“……”云婵垂首沉吟着,见他再度把这事挑明了说,显然已认准了她就是在“记仇”,只是非要她亲口承认而已。
是以她掂量了一番,怯生生问道:“臣女若承认了……会如何?”
霍洹眉心一跳:“你还敢先问条件?!”
“那……总之陛下心中已是认准了,臣女承不承认于陛下而言根本无所谓,便也不存在欺君之事……臣女就只好掂量,是承认了划算些,还是不承认划算些……”她低声细语、断断续续地将心中的小计较说得明白,半点隐瞒都没有,“反正、反正这宣室殿中,朝臣、宗亲、命妇进进出出的,陛下也不能……不能一直让臣女在这儿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