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君臣关系,那些人要么被调离,要么就被问罪,久而久之,即便是詹事府的人,也不敢跟太子有多亲近了。
张家老太爷这个太子太傅,其实前几年就说要告老还乡了,只是圣人一直不肯批复,张老太爷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干,他原本不是没劝过太子,太子如今的处境,能做的无非就是无为而治,只要做个孝顺儿子就可以了,只是太子如何肯,一个太子,一个储君,若是做个应声虫,只知道符合父皇,这样的太子做着又有什么意思!
何况,太子不是一个人,这么多年,哪怕圣人将他身边的人弄走了一茬又一茬,但是依旧有不少人依附在太子身边,其中,又分为两种,一种就是那种愚忠的,他们脑子一根筋,觉得太子是元后嫡子,法理上天然的继承人,他不做太子,不做储君,其他谁做他们都不答应。
另外一种呢,却是想要巴着太子要好处的,这世间,开疆裂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就算你有这个本事,如今这个情况,也是英雄没有用武之地,至于救驾之功,那更是虚无缥缈,难不成你诅咒圣人遭遇什么危险啊!因此,想要出头,那么就得看从龙之功。太子占据了天然的礼法优势,跟着他总比投资不知道哪个皇子更加靠谱一些,因此,一大堆人有意无意地簇拥在了太子身边,哪怕是为着他们的私利,也不能允许太子退缩啊,要是太子无为而治,等着皇位从天上掉下来了,要他们这帮党羽作甚?
因此,张太傅几乎磨破了嘴皮子,只会叫太子觉得张太傅不肯帮他。而之前呢,在圣人那里,也觉得他当初看在张太傅刚正不阿的份上,才封他做了太子太傅,指望他好好教导自个那个熊孩子呢,结果呢,熊孩子不光没有改过,反而更熊了,叫圣人也对张家有了不满之心。
张家之前堪称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如今朝堂平稳,尚且没什么问题,日后圣人和太子若是对对方忍无可忍,不管是哪一方胜利,张家都没个好果子吃。
因此,张家得了良种的引进试种之功,又得以封爵,日后良种推广开来,张家便是天下百姓的恩人,到时候,除非张家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否则的话,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都得捧着张家。
贾赦这个女婿对张家几乎是再造之功,如何还能够再占贾赦的便宜,因此,之后贾赦想要假托张家之名,他那位泰山大人也是决不允许了。
因此,贾赦这次捞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封号,顺平二字,不过是中平,但是一个县子,想要多好的吉号本来也不现实。就像是文臣的谥号,你要是没做过一品二品的大员,当过三公一流的人物,你敢承担“文正”“文忠”一流的谥号吗?皇帝就算有心,也要被礼部还有御史喷回来。
借着得了封号的东风,贾赦又给顺天府捐了一百石的粮食,看着那些灾民的生活已经走上了正轨,贾赦也能够安心过他自家的小日子了,而此时,小阿寿已经能够含含糊糊叫爹娘了。
☆、第37章
很快又到了年底,贾家这个年过得不怎么样,荣国府那边就不用说了,史氏过年也没放出来,贾代善心情这小半年来一直没好过,贾政两口子倒是志得意满,不过却不敢在贾代善面前表现出来。至于贾敏,不是她亲娘管家之后,日子也有些不好过起来,小王氏除了对贾珠和贾元春,还有贾代善,对谁都很抠门,贾敏本就是聪慧敏感之人,要不然,也生不出那样的林黛玉出来,只是贾家的男人,多半对内宅的事情不上心,史氏被软禁,贾敏连去看望都是不能,更没办法去找贾代善哭诉,因此,原本明媚的小姑娘变得沉默了不少。
宁国府呢,贾敬一家子都没回来,留下贾代化一个老头加上一帮上不得台面的通房侍妾,热闹得起来才怪了,不过,他宁可自个在家想法子逗乐,也不想再对上贾代善那张苦大仇深的脸。至于贾赦,更是不乐意跟一帮面和心不合的人凑在一块儿敷衍。
因此,开过祠堂祭祖之后,大家都是各回各家。贾赦腊月二十之后就一家子回了顺平子爵府,总要等到阿寿抓了周之后再回别院居住。
往年过年还算清静,今年封了爵,每天门房那边都能收到大把的帖子,有些平素听都没听说过的人也递了帖子说要来拜年,弄得贾赦一阵头大,他也没有打算真的见这些人,不过只是挑了一些关系较近的亲戚还有一些以前有些往来的人走动了一番,等到过了正月初十,才算是慢慢清静了下来。
正月十二的时候,老天爷不给面子,又下了一场大雪,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要举办的元宵灯会也是办不成了,最多民间小规模乐呵一下,贾赦在家干脆玩起了冰灯,在花园里面弄了一大堆造型各异的冰灯出来,里面放上一支蜡烛,看着也是颇有些趣味。
阿寿对于各种冰雕也很是喜欢,他如今力气比之前更大了,不用点力气,都能从你怀里挣出来,差点没叫他爬到了冰雕上,把张氏吓得够呛。男孩子顽皮不是什么坏事,喜欢冰雕也不是什么奢侈的爱好,这年头手工作品可不像后世那样值钱,贾赦想要多弄出一些新鲜玩意改善自个的生活,家里养了不少工匠,对这些人来说,弄点冰雕实在是小意思。
贾赦干脆叫人在走廊上摆上冰雕,连廊上挂着的各色灯笼也换成了冰灯,阿寿喜欢看,直接叫人抱着站在走廊上看就可以了。
往来的亲戚朋友知道了这事,都是不由失笑,回头都要说一声贾赦的爱子之心,一些人有些酸溜溜地说什么惯子如杀子,而更多的人却是想着贾赦之前没了一个儿子,只怕是把对那个儿子的愧疚转化成了疼爱,加倍给了现在这个孩子了。
倒是一些人听闻了贾赦这边的一些事情,难免要说一声:“玩物丧志!”不过这等评价对贾赦来说却是不痛不痒,即便传到贾赦这里,他也当做没看见。
顺平子爵府如今重要的不是这些,却是阿寿抓周的事情。
贾赦这会儿才发现贾宝玉这家伙当初抓了胭脂绝对有问题,这玩意压根是不应该出现在抓周席上的,抓周准备的东西很多,但是哪怕准备点心都是那种看着普通,凉了连一点香味都没有的那种,反倒是书本还有其他寓意比较好的东西,要么本身就是用非常亮眼的材质做的,要么,就涂得花花绿绿的,总之,以吸引眼球和注意力为要,而其他那些寓意不怎么样的,普遍就是那种灰扑扑的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这么一来,即便没经历过训练,也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抓周宴这一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阿寿穿得跟个大红包一样,戴着一只轻巧的中空金项圈,上面还挂了个平安锁,阿寿对这金闪闪亮晶晶的东西显然很喜欢,抓着那只平安锁就往嘴里送,他嘴里已经长了几粒米粒大小的小白牙,不过也没多大力气,却是在平安锁上糊了一大堆口水。
张氏梳妆好了转头一看,见儿子坐在那里啃着平安锁,贾赦还在一边看着逗乐,妙目一横,嗔道:“光顾着笑,阿寿这么点人,骨头还软着呢,虽说这项圈金锁轻巧,但是戴着也坠脖子,还不拿下来,等到抱出来的时候再戴上!”
贾赦夸张地弯腰行了一礼:“夫人教训的是,小生自当从命!”
逗得张氏掩口直笑,然后看着贾赦利索地将项圈和金锁取了下来,塞给阿寿一块胡萝卜雕的小老虎,阿寿也不介意,抓着胡萝卜直乐。
抓周宴却是中午,上午的时候,便有宾客陆陆续续到了,张氏去接待女眷,而贾赦有些不舍地亲了亲儿子娇嫩的小脸蛋,然后去招待那些男客了。
年前给亲友的帖子就已经发出去了,贾赦有官有爵,却没有实权,一般的人也不会来拍他的马屁,因此,来的也多是亲近的人家。贾家各房都有人来,史家跟王家当初却差不多是跟贾赦撕破了脸,贾赦也没有下帖子,因此,也没人凑过来,倒是四王八公跟贾家也算得上是老亲,贾赦还没有出继的时候,跟这些人家的子弟都挺相熟,玩得也还好,因此,也都派了人过来,另外就是姻亲,比如说张家的人。
其中不少人自从贾赦出继之后,还真没怎么跟贾赦打过交道,原以为贾赦为了赌一口气就跟荣国府闹翻了之后,只怕后来就要后悔,哪知道,贾赦以前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纨绔装得挺像,却是个内里有主意的,离了荣国府之后,大概是没了顾忌,也就不用藏拙了,两三年的时间,就有了如今这般局面,却是叫不少人家羡慕不已。
尤其是各家勋贵,都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局面,也不光是后继无人,也是处在一个转型的尴尬期,让孩子读书吧,自家挤不进这个圈子,让孩子习武吧,没多大用处,而且还得担心上头忌讳,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各家的子弟成器的少,纨绔的多。
要是原来大家都这样也就算了,偏偏冒出个贾赦来,原本简直是一帮人里头垫底的,很多人家教导孩子的反面教材,结果一朝发现,人家不是没本事,人家以前那是在装呢,结果一下子变成了圣人也夸赞的青年才俊,几年时间,自个给自个挣了个爵位出来,而且还不被上头忌讳。
结果呢,原本那帮小伙伴算是倒了大霉,每每听说贾赦又干什么事情了,回去之后,立马就要面临长辈的疾言厉色,甚至还得尝尝鸡毛掸子,竹笋炒肉的滋味,别提有多郁闷了。
当然相应的,在家长圈子里头,贾代善也变成了反面教材,会打仗,有圣心又有什么用,家事糊涂,连自个儿子究竟是怎么样都搞不清楚,结果放走了明珠,弄了个自认为是明珠蒙尘的死鱼眼珠子做继承人,如果他们是贾代善的话,他们都要呕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