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了,怎么和徐枫一开口说话就是带着调侃甚至挑衅啊?!小时候打架习惯了吧!
沈今竹说道:“二月的广州早就不冷了,你穿着熊皮大氅不嫌热呀。”
言罢,沈今竹捏紧了拳头,暗暗咒骂自己怎么那么笨啊!说这些口不对心的话!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正懊悔呢,沈今竹看见徐枫解开身上的黑色熊皮大氅,温柔的披在自己身上,说道:“我怕你冷。”
一听这话,沈今竹忐忑不安的心犹如冰雪遇到炭火,顿时融化了,大氅还带着徐枫的体温,暖和的似乎能将她吹眠了,熊皮大氅盖过了她的脚面,一股透骨的温柔包裹了她的全身。
三年前分离时,她和徐枫差不多身高,而现在身姿颇为修长的她站在他面前,也只齐他的胸膛,昔日的少年已经长成了一个能承担风雨的男人,一个她可以放松身心,可以停靠在此避风遮雨的港湾。
一股无形的疲惫袭来,三年的隐忍和戒备使得她身心俱疲,徐枫的熊皮大氅包裹着她,高大身躯如一座山一样拦住了风雨,她好想靠着他的胸膛上小睡片刻,享受着广州春夜的静谧和美好。
正当她打算往徐枫胸膛靠过去的时候,集聚在徐枫心头的各种疑问同爆发了,他连连问道:“你是如何从悬崖脱险的?为什么脱险之后不去托人给我们传消息?”
“你怎么去了暹罗国那么遥远的地方?你加入暹罗国的使团回来,穿的不是暹罗国的袍服,为何穿的是像是佛郎机红毛藩的衣服?宴席上不停的和你说话的红毛藩老头子是谁?”
“你——你这三年都经历了些什么?你不要害怕说出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我都可以接受的,当初是我们没有好好保护你,你——”
徐枫正待还要问,沈今竹突然踮起了脚尖猛地抱着他的脖子往下拽,将自己的嘴牢牢贴在他的唇上!
男人有很多东西都是无师自通,不需要教的。
徐枫只是微微一怔,然后含住了沈今竹的唇,唇齿相依,缠绵不绝,犹如一场春雨过后,行人在乡村道路上行走,泥泞不绝,滋滋发响,粘稠的春泥在摩擦间散发着一股原始的芬芳,醉人心弦。
弯弯的上弦月似乎被人间男女的情爱羞住了,躲进乌云里,收起了最后的一点光亮,显得石碑林更加安静了,滋滋的亲吻声顿时显得格外响一些,两人身体同时一僵,有些尴尬,更多的是难舍难分的分开了。
两人的唇上都亮晶晶的,且不敢直视对方,脑中都有个小人在大叫:哇!我刚才怎么那么大胆!好难为情啊,可是又想再试一次怎么办?
小人在心肝里头抓挠着,身心无处不痒,羞羞的紧紧贴近对方,相拥在一起,这股痒才消了,可是没过一会,一股更厉害的痒袭来,连亲吻的拥抱都止不住痒了,徐枫觉得自己的身体天人交战,几乎快要炸开了,沈今竹也觉得身体突然软绵绵的,两人浓重的喘息互相刺激着对方。
沈今竹猛地将徐枫往后一推,一声闷响,徐枫猝不及防,后脑勺连着身体都砸在石碑上,嗷呜!沈今竹如一头小狼崽扑过去,将他堵在石碑上,再次抱着他的脖子亲去,第一口咬到了他的下巴,收势不住,在下巴上留下一排牙印!(各位读者作证:我真是只写了脖子以上的亲热描写,请举报者手下留情!)
徐枫觉得一阵欢愉的痛痒,倒是希望沈今竹能再咬一咬,可是身体却背叛了他的心灵,他精准的捕捉到了她的唇,就像得到了肉骨头的小狗狗,含着不肯放了,贪婪的独享着芬芳。
这吻越来越炙热,身体也越贴越紧,好像要一起融化在这个广州的春夜里,青春的热情在燃烧着,似乎都要把徐枫身后的石碑都融化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想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好像有一大群人靠近了这里!徐枫和沈今竹都是警惕之人,觉察到了脚步声,赶紧找了一处假山躲在后面。
月隐乌云,碑林深深,刚才浪漫炙热的气氛顿时消失不见,反而有了些杀伐之气。
杂乱的脚步声停住,一群人用日本话低声议论着,沈今竹顿时傻眼了,她这三年精通荷兰语,略懂西班牙语、英语和葡萄牙语,但是日本话依旧一窍不通。
沈今竹听不懂,但是徐枫却大体能听的明白,这三年他专门杀倭寇,为了解对手,闲暇之余他在学习倭寇的语言,他一边听着,一边在沈今竹耳边私语,告诉她这群倭寇在谈什么,沈今竹从头听到最后,心头顿时一凉——原来是两个日本国使团为了争夺朝贡贸易的权力起了内讧,这个使团要即将屠杀另一个日本使团,然后抢了暹罗国和北大年使团的船只和贡品逃到日本国去!
第92章争贡之役箭在弦上,春城春夜情意绵绵
大明和日本国的关系一直都是起起伏伏的,太祖爷朱元璋建国之初,因元朝征讨日本国惨败,便将日本国列为十五个“不征之国“之列,但是洪武十五年发生了“胡惟庸案”,太祖爷觉得胡惟庸勾结日本人,一怒之下和日本断绝的外交来往,排斥出“不征之国”的行列,之后关系慢慢缓和,容许日本国“十年一贡,人止二百,船止两艘。”但事实上日本国几乎每年都有日本使者组团来朝贡,这条命令形同虚设,到了后来放开为人止三百,船止两艘,反正十年一贡是没有人再提起了。
其实日本来大明朝贡,并非是畏惧大明国威,而是为了做朝贡贸易赚钱,大明开了海禁,朝贡贸易依旧继续,日本的国王是形同虚设的,权力掌控在德川幕府手中,而德川幕府下面有许多势力分割的大名贵族们,德川幕府掌控着前往大明进行朝贡贸易的勘合,作为奖励发放给各个大名来大明做朝贡贸易赢得暴利。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有两个日本大名的家族商团,宗设家和瑞佐家,宗设率领了三艘船,三百人来到广州,两天前上午到达;瑞佐家是一艘船,约一百人是同一天下午到达。怀义一天中接待了两个日本使团,顿时觉得不对,虽然对照勘合,两人都是先帝爷签发的,核对无误。可是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同时安排两个日本使团去京城啊!
再看看他们朝贡的物件,宗设家人多船多货物多,但是基本都是用来做朝贡贸易的,献给庆丰帝的贡品基本是那些品相稍差的日本丝绸、漆器还有倭扇,这玩意儿怀义自己都瞧不上,何况是皇上?放这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去了京城,有损我大明国威啊!说不定还会被鸿胪寺甚至皇上怪罪呢!
再看看瑞佐家的,虽说船少人少货物少,但是这家在贡品上是费了功夫的,比宗设家不止好了一点半点。怀义权衡了一下,决定放行瑞佐家,把宗设家赶出去广州港,拒绝他们的朝贡,作为市舶司的守备太监,怀义是有权利做这个决定的,他对宗设家婉言说道:“你们日本国的使团来的太勤了,论规矩是不能放行同一国家的两个使团一起进京的。但是呢,也不好让你们白来一趟。你看这样好不好,如今我们大明已经在福建漳州开放了月港,月港虽然还在修建中,但也能进出一些货船了,你们把这三艘船的货物运到月港,保管刚一靠岸就被经纪行的人疯抢一空,赚得盆满钵满呢,也算不虚此行了。”
宗设家见状,赶紧递上了五百两银子的贿赂给怀义,要他“通融通融”。若是平时,怀义也就收了,睁一只闭一只放行,可是这次情况实在太特殊了,银子烫手,怀义不敢收——前任市舶司守备太监韦春被凌迟处死、抄家灭族的惨状历历在目呢。
怀义毅然拒绝,并给宗设家下了最后通牒,三天后带着货物离开广州港。宗设家使团的人开始忿忿不平不起来:凭什么都是日本使团,都拿着勘合,瑞佐家能放行,我们就不能?我们当然知道漳州月港能做自由海外贸易了,可是在广州朝贡贸易,是十抽一的关税,但是到了漳州月港,是督饷馆在收税,要收引税、陆饷、水饷。三项加在一起,收的税远高于在广州市舶司做朝贡贸易。
其实他们带来的货物即使在月港缴纳税收,也能赚不少银子,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人都不会嫌钱多,今天暹罗国和北大年庞大的使团来到广州,两国带来的各种珍奇异宝传遍了整个市舶司,宗设商团的有些以前是做倭寇打劫起家的,顿时生了邪念,心中怨念和贪念交织在一起,决定借着人数优势,将瑞佐家的使团屠杀干净,并且抢了暹罗国和北大年使团的贡品和货物,连船带财富一起抢回日本去!
市舶司招待使团的地方叫做怀远馆,宗设家和瑞佐家住宿的地方相隔一个石碑林,这群三百多人的团队乘着月黑风高半夜偷偷起床,全副武装聚集在石碑林,商议兵分两路,一半人去抢港口暹罗国和北大年装着贡品和货物的船只,另一半人潜到瑞佐家居住的地方,杀掉他们并抢走他们的货物,事成之后这两路人马在广州港口船上会和,扬帆起航回国。
三百人在石碑林兵分两路出发了,沈今竹和徐枫对视一眼,徐枫拉着沈今竹的手说道:“走,我们一起去找平江伯,将这些倭寇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