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手势。那伽明了他的意思,懒洋洋地滑了出去。
傅冉看着床上平躺着的孟清极。他只剩一口气,魂魄离散,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傅冉换了只手按在孟清极的额头上,在他额头上盘旋片刻,方才离开。
孟清极已经救不过来了,傅冉只是让他走得舒服一些。
“我也该走了。”傅冉站起来。
他看看自己的指尖,刚刚像被虫豸咬过一样的地方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我该走了。”他环视四周又说了一遍。
他带来的两仪宫宫人已经为他捧来了大氅,圆照宫的苏辛等人才反应过来。他们惶惑不安,皇后听了宸君的话,既不发怒也不追究,但不知道事后会不会将他们都抓去审问。
傅冉只想回去快些看到元元。从圆照宫出来,忽然飘起一阵小雪,傅冉体内灵气充足,并不觉寒冷,还是忍不住裹了裹大氅。
当夜宫中就发生一件诡异血案。
乔苍梧侍君在睡梦中忽然被“什么东西”扯断了一只手臂。
等太医赶去的时候,乔苍梧断掉的手臂已经消失不见了。太医只能给他止血续命,别无他法。
“我让那伽顺着那蛊虫的气味去寻。谁下的蛊,那伽不会找错。”次日傅冉就将这件案子禀告了天章。
“现在乔苍梧的住处已经封了。他的内侍都发往静虚殿,乔苍梧单独关押,会有宫官细细查问。但他应该没有私藏的东西了,否则早已被那伽吞食。”傅冉简洁说明。
天章对乔苍梧印象不深,连五官面孔都想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这个侍君颇是乖顺温和。
“乔苍梧留不得了。孟清极如何了?既然除掉了蛊虫……”
傅冉道:“蛊虫已经将他的心都蚀了。大约就是这两日的事情。我已经叫宫里开始准备了。”
“唉……”
两人同时叹息。
天章忽然看向傅冉:“你叹什么气?”
傅冉反问:“你叹什么?”
天章道:“我只是可惜孟清极。他容貌出色,家世亦良,如是不入宫,做一个红尘佳公子绰绰有余。害他的是乔苍梧,若追到源头上,却是我第一个害了他。”
傅冉点点头:“确是如此。”
天章剩下的话卡在嗓子里,却说不出口了。
他已经知道傅冉并非常人。傅冉当初若没有陪他在囹圄中度过五年,若没有入宫为后,又何尝不是自由自在快意人生。
但要他说对不起孟清极容易,对着傅冉,他这一句对不住,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再者傅冉到底是为什么愿意陪伴他,是不是为了所谓的“天命之君”,天章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心中一根刺隐隐作痛。
“若陛下如此推论,那宫中还有更多妃嫔侍君,经年累月困于一隅,郁郁早逝者甚多,并不比孟清极幸运多少……”
两人说得入神,都没注意正坐在小车里的元元,已经爬出了车子。
忽然就听得陶嬷嬷一声惊呼:“元元!”
天章和傅冉立刻转头看向毯子上的元元。
她正笑嘻嘻地站着。对世间一切纷争都一无所觉,只是笑嘻嘻地,稳稳当当地站着。然后向天章迈出了摇摇摆摆的第一步。
天章心都要化了。
傅冉连声道:“快看快看快看!”
天章嫌他吵,却不肯大声说话,只是点点头,轻声道:“看到了。”
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元元,看着她晃悠悠地两步之后一屁股坐了下来,不由齐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