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原就忧心,叫徐氏这般一闹,也自恼怒,反手将徐氏推开道:“莫不是你没用着钱?!收银子时喜欢,这会子倒是我一个的罪名了!你且想想,可是你从前得罪太后的事事发?”徐氏叫高鸿这一推,也是心生恼怒,沉了脸道:“太后若是恼怒我从前得罪,在宫中就好发落了我,如何还许我出来,必是你的缘故!”高鸿哪里肯认这个不是,又叱徐氏道:“你这妇人从来不知羞!若是好事,必是你的缘故,若是办差了,便是旁的人的不是。若是我的缘故,圣上也该寻了我去,怎么偏是寻你?事到如此,你还要推脱!”
徐氏叫高鸿说得又气又恨且羞,待要辩解几句,忽然听着管家郭民在门前道:“老爷夫人,有贵人求见。”
☆、第384章敲诈
高鸿正是气恼之际,听得有贵人求见,还怒道:“哪个贵人!”郭民叫他这一喝,吓得一抖,也是他素日叫高鸿摔打惯的,倒还能定下神来,小心回道:“是昌盛内侍监。穿着便服呢。”
昌盛从前是未央宫内侍中的第一人,便是如今乾元帝去了,依旧不可小觑。高鸿定了定神,问道:“你将他安置在哪里了?”郭民小心地道:“回老爷,请去了小花厅,已奉茶了。”高鸿点了头又与徐氏道:“我回来再与你说话!”说了便随郭民走了出去,徐氏心上气恨恐惧,却是做声不得。
又说高鸿到了小花厅前,从隔窗间隙间往内一看,却见昌盛懒洋洋地坐在主位上,正慢条斯理地打量着花厅的布置,倒是十分镇定的模样。昌盛从前是乾元帝身边顶受信用的,只是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回承恩公府省亲叫魇着之后,昌盛就失了乾元帝的欢心。若不是有太后求情,只怕早叫乾元帝发落了。如今乾元帝驾崩,新帝景晟即位,他身边自有得用的内侍,这位昌内侍监,虽还有内侍监的名头,可风光自是大不如前。是以这会子看着是他,高鸿一时倒也不知摆出个什么模样招呼他。
高鸿先在门前站了站,脸上露出笑容来,快步走进花厅,待要上前与昌盛拉一拉手,不想昌盛只稳坐不动,便又觉自家太过殷勤,只得做了个揖,笑道:“原来是昌内侍监,恕我来晚了,不曾远接。”一面使仆人上新茶,一面在昌盛右手边做了,“内侍可是今日休沐么?”
昌盛见高鸿进来,便拿笑眼儿对了高鸿上下一看,慢吞吞地道:“高大人倒还坐得定。”叫昌盛这话一说,高鸿原已坐到了椅上,身子不由得往上一挺,瞪大了眼瞧了昌盛一眼。昌盛若无其事地将茶盏端在手上,缓缓地披着浮沫,一声也不出。
高鸿原本就是强自镇定,看得昌盛这样,心上愈发跳得厉害,终于堆起了笑脸道:“大人教我。”昌盛挑了挑眉,将高鸿瞥了眼。这才将手上的茶盏往几上一搁。说来昌盛搁下茶盏的动静也不大,只高鸿正是满心惶恐之际,这哒的一声听在耳中,只叫他后心一凛。
昌盛往高鸿处侧了侧身,轻声道:“今儿太后娘娘召见尊夫人了?”高鸿听见这句,这才恍然大悟,以为昌盛是来索贿的:从前昌盛在乾元帝身边时,多少人奉承贿赂他,连着贵妃娘娘得宠时,也不敢得罪他哩,唯恐他在乾元帝跟前下个舌头,便有麻烦。如今乾元帝不在了,自然再没人怕他,也。只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能收着消息也是有的,是以捏着把柄上门来。是以高鸿忙端正了神色,与昌盛端了笑脸道:“昌内侍可用过饭没有?”
昌盛见高鸿这副嘴脸,又将身子靠了回去,扬了眉与高鸿道:“高大人倒是好胃口哩。”高鸿叫昌盛这句一说,脸上颜色变换,终于一咬牙道:“昌内侍,您是贵人,若有甚指教,下官洗耳恭听。”昌盛哈哈笑两声,把个保养得白嫩的手指在高鸿面前一晃道:“我一阉人,哪里有甚指教呢?我从前侍奉先帝,先帝驾崩之后我也赋闲了,亏得今上仁慈,许我告老出宫,只可恨我无有子侄家族在京,便是养老,也不安心哩。”说在这里,便不再开口,只手指在几上慢慢敲了两下。
高鸿听在这里还有甚不明白的,这是索贿哩。内侍无有儿女,养老要么靠子侄要么靠自家从前积攒的银子,可就是靠子侄辈儿,也要银子打底,不然几十年不曾相处,无有甚感情,哪个肯心甘情愿地奉养呢。固然昌盛从前得意时少不了人奉承他,手上不能少了银子,可日后再没这等好事了,自然能多刮上一笔是一笔,哪个会嫌养老银子多呢。只是依着昌盛的身份,这两下,断不能是两千两,只怕是两万哩,不由有些儿肉疼。
可高鸿如今正是心中惶恐的时候,便是从前,也不肯为着些许银两就把这未必能成事儿,却足以坏事儿的内侍监给得罪了,是以叹道:“即圣上恩典许您出宫养老,您就放心地出来,您是宽厚积德之人,还怕没福享吗?”昌盛哼了声,笑道:“宽厚积德,高大人这是反话罢。”高鸿忙道:“您这话说得,贵太妃从前也多得您照拂。我们是这等忘恩负义的人吗?”说了立起身来,走在门边招手将管事唤了来,在他耳边吩咐几句,自家又回过身来,在昌盛身边坐了,又劝昌盛用茶。
昌盛只做不知,端起茶盏来啜了几口,笑道:“茶味儿不错。”高鸿笑道:“您夸奖,哪里比得上宫中的贡品呢?不过是自家茶行采买的云雾,味儿轻薄些。您若是喜欢,回头给你包上一斤?”昌盛将脸一笑,将茶盏搁回几上,懒洋洋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管事回来的极快,高鸿看得他人影在门前一闪,忙又立起身来,一面从他手上接过个信封儿一面道:“去个昌爷爷包斤云雾来,要快。”管事应声离开。高鸿这才返身回在昌盛身边坐了,将信封搁在几上,也在桌上敲了两下,往昌盛手边推去,口中却只推让昌盛喝茶。
昌盛将手在信封上一按,他是收惯了好处的,只凭厚薄便知数目不少,便往身边一带,脸上露出些笑容来,与高鸿道:“不意高大人竟这样高义,我无以回报,有几句话儿,高大人你且当闲话一听。高鸿还得笑道:“瞧您说的,也太见外了些。”昌盛转头对高鸿瞧了眼,将信封往怀里一塞,笑道:“咱们太后娘娘是个公平慈悲的,顶见不得人蒙冤受屈,若是有人蒙冤受屈而不能昭雪,叫她老人家知道了,是要不喜欢的。”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高鸿自然不能明白,可又不好追问,还得笑着称是。
一时管事又将茶送来先奉与高鸿,昌盛从高鸿手上接了,也不停留,当时便要告辞,高鸿不过虚留几句,亲将昌盛送到二门前,方才回房。因叫昌盛敲了两万两银子去,高鸿不免肉疼,便来寻徐氏说话,又将昌盛的话与徐氏学了会。徐氏迟疑道:“莫不是这位听着风声故意来寻事的?”高鸿想得一想,迟疑道:“不若明儿你去见一见你侄女儿,叫她进宫寻贵太妃打听回。”太后能回了外命妇求见,还能不叫做媳妇的见婆婆么?
徐氏自是满口答应,到得次日就往晋王府走了回,论起来晋王景淳得唤徐氏一声舅母,而晋王妃徐清又是徐氏娘家侄女儿,她要见晋王夫妇本是容易,不想今日晋王妃偏不在府中,却是宫中太后下旨使晋王妃将一双儿女带进宫去了。徐氏听见这话,脸上就有些儿变色,还得强撑着回府。
好容易又熬过一夜,徐氏再往晋王府去,这回倒是见着了徐清,顾不得与徐清寒暄,先问道:“太后宣你作甚?”徐清听着徐氏这句,十分诧异,只笑道:“母后想同小孩子说说话罢了,舅母这样着急作甚?”
徐清到底也做了十余年的晋王妃,又是经历过废人景和之乱的,看徐氏急得这样,不免想多了,以为徐氏以为太后忌惮景淳年长,是以捏着景淳一双儿女来压制景淳,一时不知是笑是叹:景淳便是年长又如何呢?他是庶出,且从前又有那样的名声,而圣上虽年幼,却是正宫嫡出,周岁即立太子,打小就叫先帝带在身边听政,地位早稳,哪里用得着忌惮景淳,是以还安慰徐氏道:“圣上虽年幼,朝政却把得稳呢,我们王爷不过是个闲散的,惹不着人忌讳。”
徐氏满心的忧急,却不能说出口来,踌躇了回,咬牙道:“先帝身边那个昌内侍监,今怎么样了?”徐清想了想:“他倒是有些儿可怜,从前何等风光,父皇一去,谁还记得他呢?圣上身边的如意从前倒是他徒弟,待他也算恭敬,可这内侍监只有一个,若是昌盛占着,如意也只好做少监,说不得有些委屈,是以如今昌盛已告了老,昨儿就出宫去了。舅母寻他有事儿?”徐氏听徐清这几句倒是与昌盛勒索高鸿时的话合上了,可正因为这个合上,倒叫徐氏更不安,昌盛提着太后的那几句是甚意思?
不独徐氏自家想不明白,便是高鸿听了徐氏的话,也是愈发地糊涂,昌盛便是贪婪,也不能毫无来由地说那番话。那谢显荣是个什么人?!他的太后的嫡亲兄长,能惹得太后不喜欢,可见心黑哩,若是把这话去问他,无异于与虎谋皮,便是再与高鸿一个胆也不敢。去问昌盛?那句话就要了他两万两去,真要昌盛解说,还不知能要多少哩,高鸿只得强自忍耐。
又说高鸿与徐氏满心惴惴的等待了将近一个月,宫中朝中却是风平浪静,仿佛太后对徐氏的那一场敲打,不过是徐氏是一场噩梦,夫妇两个才透出一口气时,以为玉娘不过是要他们夫妇安分些儿,正惋惜白叫昌盛敲了两万两银子去时,朝中还是出了事儿。
☆、第385章突然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撑不住了,对不起大家,还是没能写到引出鸣冤来。
这事儿说来倒也可大可小,却是从前与高鸿一块儿倒卖盐引的那侍郎宋朗叫御史参了,道他宠妾灭妻。高鸿虽在外头有个卿卿,可家中连个姬妾也无有,待徐氏虽不好说是情深意重,却也没甚亏待之处,是以家中风平浪静。宋朗却不同,他七年前得着个宠妾,唤做莺儿,生得娇滴滴一团的俊俏,直将宋朗迷得神魂颠倒,将从前的妻妾一概抛在了脑后。他那原配妻子田氏从前虽也有产子,可屡产屡殇,将身子也搞坏了,偏又是个老实过头的,经了这些事后,愈发不能辖制宋朗诸妾,如今年纪老大,更是退避三舍。偏那莺儿生得霸王脾性,得寸进尺,竟以田氏多病为由,唆使宋朗将田氏挪去了后院一间偏房,倒把正房与她住。
可宋朗妾室即多,子女也多,田氏是他们嫡母,叫她占着正房嫡室,他们也无话可说,可叫个出身平康的莺儿来占,谁肯忍下这口气,就有人偷偷地将消息漏与了田氏的兄弟田庚。
田庚与田氏并不是同母所出,是以并不和睦,逢年过节也少来往,这也是宋朗敢将田氏挪去偏院的缘故。不想自家姐弟不和睦是一回事,自家姐妹叫人欺辱了又是另一回事,听闻得自家姐姐叫人宋朗这般欺辱,这口气怎么咽得下,直打上门来,扯着宋朗要去见官,告他宠妾灭妻。
那田庚虽无官职,却也有功名在身,一般能直入大理寺大堂,宋朗只得软了气性,反来哀求田庚,直道定然改过,转头就命人将莺儿挪出正房,依旧叫田氏回来,想田氏为人素来软糯,能回正房做她的正房夫人,必肯息事宁人。只消田氏自己退让,田庚也无可奈何。不想实在是天意弄人,因田氏不得宋朗喜欢,本性又实在可欺,连着家下人等也敢怠慢她,是以她在偏房住着时,本就是病入膏肓的身子,这口气一受,哪里还撑得住,竟是渐渐就不成了。服侍的那些人也不尽心,看她不喊人,乐得在一边躲懒,等宋朗遣人去接时,只剩了最后一口气,才抬进正房还没来得及与田庚说句话就不成了。
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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