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重,速度越来越慢,过慢的速度使得他明白,此时他和所有人一样,是一再好不过的靶子。
突然机枪响了起来,在那让人恐惧的撕布声中,町田听到身边不断响起惨叫声,他本能的想要伏在地上,但在即将卧倒的瞬间,却突然感觉胸前像是被气锤击中一般,那气锤接连重击两下,不待他发出惨叫,整个人便猛的趴倒在泥泞的田野中,血和着泥水从他身下的流了出来,神采在那双眼睛中消失了。
机枪声、惨叫声、呻吟声,在天地间回响着,这一刻死神在王各庄的高梁地上的欢腾着,收取着生命,曳光弹在空中拖着红色的、绿色的曳光线,光线连绵着,在空中汇成一道道弹雨组成的镰刀,在那无形镰刀掠过的地方,总会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
即便是雨后的天气,温度并不高,可高强度连续的射击还是将枪管打得通红,因为敌军的距离过近,为了节约换枪管的时间,梁食几乎不会去换枪管,而是吩咐副射手直接用水倒在枪管上,以冷却枪管,在他的旁边还有几桶水,足够冷却枪管之用。
“倒水!”
每一次射击百发子弹左右,梁食都会冷静喊出这么一句话来,一壶水倒在枪管上,只腾起一阵白色的水蒸气,在水蒸气遮挡视线时,他才会缓上一口气,甚至接过战友递来的香烟,吸上几口烟,放松一下神经,当蒸气淡去时,他又会再次投入战斗之中。
机枪欢叫着,黄铜弹壳不断跳出在空中划出炫丽的弧线,单眼贴着机枪,从瞄准镜中看着子弹夺去敌人的生命,梁食却完全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在阵地上感受不到那种杀戮的感觉,但是成片的日军冲过来,又被机枪如同收割麦子一样撂倒,那种成就感是难以用言语述的,可对于梁食而言,他却没有任何成就感。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为他的冷静惊叹,事实上,对于梁食来说,在他的眼中,此时他并不是在进行一场单边的杀戮,而是像过去的训练一样,只不过那些固定的靶子,此时变成了会移动的靶子,如此而已,所以,他才不会有任何成就感,或者说,他不会因为那种成就感,而影响到射击成绩发挥。
架在三脚架上二式通过用机枪的射击精度远谈不上高精度,远不及马克沁机枪,只能说是精度一般,但相比于马克沁机枪,他却有着自己的优点,它配有后座减震器、击发连杆以及光学瞄准镜,这一切使得机枪射击就像是游戏一般,长时间连续射击根本不会让人感觉到疲惫,但此时这种单调,而没有新意的扫射,却让人感到了有些疲惫,不过辉煌的战果却鼓舞了射手,机枪每喷出火舌就意味着有日本鬼子倒下。
刚刚从小篷来方向迂回过来的日军显然十分的盛怒,一次次进攻被打退下来后,进攻的频率也开始加大,规模也壮观,然而在占据极佳地形优势的第八连面前,他们的进攻都是徒劳无功的。从发起冲锋开始,到他们身前,那是一段魔鬼距离,成片的尸体就倒在了那里。
在泥泞的田野之中,本身快速行军就是一种奢望,在这种情况下冲过机枪封锁下的数百米的开阔地带,更是做梦,即便是有一些幸运儿侥幸冲到山脚下,可要进攻上山头却更困难,更何况等待他们的还山腹处的防线,而最终大多数日本兵只听到那恐怖的如撕布一般的机枪声,这甚至是他们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偶尔一些幸运儿好不容易冲到山脚下,躲避了机枪的射击后,却又被脚下突然炸响的地雷夺去了性命,偶尔当地雷在空中爆炸的瞬间,山脚下再也没有了能站着的“幸运儿”
在射击了不知多长时间之后,梁食的身边已经布满了弹壳,他已经不知道打出去多少子弹了,那些弹药箱被扔得到处都是,还好有观察员除了观察敌人的动态外还担负起打开弹药箱,把子弹链传给供弹手,否则真的还忙不过来。
而在梁食的脚底下踩着的不再是土壤碎石,而是一堆闪亮的子弹壳,它们已经铺满了周围所有的地方,原本250发一箱的弹链被加长了,每一次停顿射击的时候,一旁的副射手总会用水壶倒枪管上倒着,机枪堡内的弥漫着的蒸气与硝烟,机枪射击的时候弹出的弹壳飞舞,机枪口冒出妖艳的火光,它们在这个机枪工事内构成了一幅让人难以想象的炫丽的画面,可惜所有的人都忙于消灭敌人,谁都未曾注意到这炫目的一幕。
但冲锋的四十八联队的的日军可没有他们这么轻松,海上的舰炮从未终止过炮击,只是效果太差,尤其是山包中部的突起部位,形成了一个对海死角,而四十八联队的火炮,却根本就没有运上岸,此时海军的炮火支援所起到的作用仅仅只是在山上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而山下发起进攻日军尸体中流出的鲜血混合着雨水在田地间流淌着,整个田野上到处都是一片片暗红,在雨水的作用下,暗红色的血泊向四周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大。那些日军士兵看着堆积如山的尸体,恐惧在不断的蔓延,一次又一次的冲锋,换来的只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或许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死神正向他们挥着手,死神正在向他们露出笑脸。
每当指挥官下令撤退停止进攻都总会让这些久留米人长松一口气,终于又捡回了一条命,虽说大多数日本兵,在战场上可以用悍勇无畏来形容,但是面对这种只有死亡的冲锋,还是会充满畏惧,而每一次当他们组成的肉弹队发起冲锋的时候,往往会在距离山包还有百米的时候,就会倒在泥泞的田地间。
“班哉……”
在海上的炮击再一次加大力度后,数百名日本兵再一次蜂涌似的朝着山包冲了过去。
尽管每一次炮击都会夺走几个甚至更多兄弟的性命,但此时仍然活着的官兵们看着日本兵一步步向阵地冲来。300米、250米、200米、150米……近了,更近了!
端起手中的冲锋枪,施明涛扣动了扳机,他叫喊了一声。
“打!给我狠狠地打!”
一时间,轻重机枪、步枪、手枪、手榴弹,一齐向冲上来的日军倾泻过去。
“长官,电话通了!”
这时满面硝烟的通信兵拖着野战电话扑了过来,他身上破烂的军装上渗着血,显然是受伤了,每一次炮击后,他都会去接通被炸断的电话线。
“长官,电话……”
什么撤退?
打的正是气盛的施明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官是什么意思,现在大家伙打的正舒坦,怎么能说撤就撤呢?
“长官,我们才刚来,不能撤!”
“必须要撤,没必要为那里浪费兄弟的性命!”
电话另一头的营长语气中未有一丝犹豫的味道。
“你们开了一个好头,不要让这个好头,再回到日本人的头上!”
电话中的话语显然是意有所指,施明涛明白了长官的意思,他是害怕,或者说是担心,担心出现成建制部队被日本人围歼,即便是他们现在占据着有利地形,那也不过只是一时半会的优势,就像现在,随着日本军队源源不断的登陆,早晚会清醒过来,到那时,可就真没有撤出去的机会了。
望着那些脸膛完全被硝烟染成黑色的兄弟们,施明涛知道,在这个时候,或许把活着的人平安的带回家,才是他最重要的任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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