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的,赵闻妻子身后的那队高手最后是跟随沈从嘉的,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于是用了伎俩,将文德唯一的儿子沈连卿弄到了京城。
他最近总是能梦到文德,她是皇亲之中唯一对自己亲近之人,在自己落魄之时每每接济,他心里是拿她当亲妹看待的。
可最终,是他逼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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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似乎又看到了文德。
她一身公主贵服,眼中含泪,跪在他面前,再无从前的欢颜笑语,她说:“皇兄,文德从未求过您,当初您将我许给丛嘉,我也毫无怨言。”
“这一生,文德只求您一次。”
“齐光是你的亲侄子,而且他中了跗骨毒,武功尽废,缠绵病榻,他已是个废人。”
“用我的命换他的,皇兄,文德求您了。”
第二日,文德便悬梁而死。
到了这个年岁,陪他在身边的人,似乎一个都不在了,有时候也会想,到底这一生,记在史册,估计也不过是聊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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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尖锐的男声凑到高渊耳边,是王无常,“陛下,皇后娘娘来看您了,要见吗?”
皇后?
高渊睁开眼,浑浊的目光中聚集起一点点光亮,对了,他身边还有皇后在,即使他们不睦已久,但也是陪伴自己许久的亲眷。
渴望旧时光的高渊没有犹豫,抬了抬手示意。
王无常立刻会意,躬身道:“明白了。”
他站起身来吩咐:“请皇后娘娘进来。”
一身明黄的皇后进入寝宫,她多年称病在宫中,脸色也是少见日光的青白,比起死人脸惨白的王无常好不了多少。
她身边并未带宫女,只一人进来,见到高渊行礼:“见过陛下。”
高渊食指抬起,王无常拂尘一动,带着寝宫内所有的宫女一同退出,室内只有高渊与皇后二人。
高渊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囔囔的:“过、来。”
皇后起身上前,站到高渊床边。
高渊抬起手示意了下,毕竟多年夫妻,见到他衰老至此,皇后大约也是不忍,握住他的手在床边坐下。
“你来了……”
皇后声音微凉,“我以为陛下不会见我的。”
“怎会,朕刚梦到了你。”
皇后沉默了下,才问:“是么?”
“咳,朕梦到了在菊花丛中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你明艳大方,洞箫吹得极好,这么多年了,也再没听你吹过,宁儿,再为朕吹一曲吧。”
皇后低眸,声音恭谨极了,但话语如同冬日里湖面上的冷冰,坚硬厚重,再多的温言也无法破碎,“陛下忘了,臣妾曾发过誓,不再吹洞箫了。”
高渊的眸光微微一动,眼神突然黯了黯,他与皇后多年未亲近,但默契依然在,只一句便明白她所指。
可皇后像是怕高渊不懂似得,“昱儿最喜欢听箫声了,自他死后,臣妾每每听到箫声,都痛彻心扉,这些恐怕陛下都忘了吧。”
高昱是高渊与皇后的儿子,也是大皇子,三岁时高烧而亡,皇后悲痛不已,无法自拔,最后被高渊厌弃,他纳了娇媚的荣妃,此后后宫之中最受宠的女人成为荣妃,皇后只有名位,更无实权,膝下无子,只能终日锁在宫中,追思着自己死去的亲儿。
这也是皇宫和高渊最终离心的原因。
“你还忘不掉么。”高渊冷淡的开口。
皇后的眸光一瞬间变得冷厉,声音都微微提高,“昱儿是我的十月怀胎,疼了两天生下的孩子,我事事亲恭细心照料,那是我的亲儿子啊!我怎能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