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这心思坦荡的人也不免心虚了。
怎么办,她又扒衣服,又抓人手,真的好像一个趁人之危占人便宜的无耻之徒。
不对不对,吃亏的人应该是她,可又都是她主动,翻来覆去,林琅想了个遍,感觉此人好似有毒,专门让她羞耻难当,最终的决定的,离这人远点。
沈连卿将那只交握的手张开合上,反复几次,发麻的手指恢复力气,他随手捡起一个木枝,修长的手指拢起散落的长发,用木枝固定盘了一个髻,他头发束起,气质骤变,原本温润略柔的面目变得风清神俊,入鬓的英眉扬起,衬得他修眉俊目,顾盼神飞。
沈连卿看向林琅,俊美的眼眸一弯,问道:“姑娘身子可好,如若无事,外面的雨已停,我们可以出山了。”
真是想瞌睡就来了枕头,林琅赶紧点头:“我没事了,”虽然头上肿起一个小包,但她酸疼难耐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精神亦十分充沛,她最自豪的就是她的体质,比起寻常体弱娇贵的姑娘,她再苦再累,睡上一觉便能恢复大半,速度着实惊人,她问道:“崔公子呢,你病好了?”
她知道打听不出此人的身份来历,干脆便不问了,昨晚他那副凶险异常的惨状,林琅也不探究内里,只当他真是病了。
她扬着白嫩的脸,少女蓬勃生气郁郁葱葱,眉眼清澈,犹如山间活泼清澄的溪流,沈连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一瞬间有些后悔说了谎言,崔公子,崔公子,此事过后,她记得的人不会是沈连卿,而是崔珩。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无端低落失望些什么,要知道他早已不再对人世间的任何有所眷恋执着,沈连卿心思通达,极快的平稳心思后,回道:“多谢昨天林姑娘的照顾,在下已是大好。”他的毒真的被他暂时压下去了,只要不再动用内力,回到府中,服下药丸,施针入浴,他就还能向老天借些时日。
“那姑娘先随在下一同上路吧?”
一同上路?
若是他的家人找来,她是不是要一同回他家中?
林琅心里狠狠地一跳,有点犹豫了,她的计划中可没有这个,自己一个姑娘,去一个单身男子家中,被人知道一定会惹出闲话,她可是在渝镇里领教过传言的厉害,可不能再陷入漩涡。
等等。
她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这人……也不一定是单身,世间男子早婚,面前之人相貌谪仙,又像是身家富贵的,若是已婚,她就更去不得了。
沈连卿自然看出林琅挣扎的神色,当下问道:“怎么,姑娘有何为难?”
林琅年少,左右猜不出来,干脆直接问出口:“恕我莽撞,请问崔公子是否已婚娶?”
沈连卿一愣,道:“……未曾。”
那还好,林琅随即正色道:“崔公子,你我遭此劫难,也算是共同经历生死了,可我毕竟是个姑娘,若是让人知道此事,我怕是要活不成的,若是公子对我有一点感激,就请您忘记这两日发生之事,待我找回家人,我便要赶路去京,公子也可和博之团聚,我想公子也不会做恩将仇报的事情,否则世间非议难以控制,公子也难独善其身,所以,你能答应我吗?”
小姑娘眼神灵动,波澜明媚,看得人心都化了。
沈连卿不动声色的听完,心中哦了一声:绵里藏针啊。
若是好好和他说倒还好,这样软硬并施,一副急不可耐的想撇开他,他倒有点不乐意了。
他平生见过的年轻女郎几乎没有不想与他多亲近言语的,如今倒真让他遇到一个奇的了。
他戏谑地生出一个想法,若是他说上一句:如果我不呢。
她会是什么表情?
沉稳淡定的端王殿下难得生出戏耍人的心思,刚要逗上一句,咕噜噜的声响在两人中间响起。
林琅端正严肃的表情顷刻崩塌裂掉,捂着小腹耳朵都红了,她这不争气的肚子,怎么又叫了!
沈连卿一肚子的坏水被她突如其来的小意外弄得都没了,他侧过脸笑了笑,边从怀里一摸,掏出一个霜白布包,打开后露出里面殷红的干果,他送到林琅面前,声音含着笑意:“姑娘家体虚吃些应急吧,我先去外面探一探路,你就在这里等我可好?”
林琅原本的气势都被饥肠辘辘的肚子叫声全部戳破了,羞怯的乖乖点头,接过布包,别别扭扭地把梅子放到嘴里,酸的她一抽鼻子。
沈连卿忍俊不禁,轻轻莞尔,小姑娘太有意思了,原本以为是个乖顺的,原来内里带刺,活像只倔强可爱的小鹿,漂亮纤细,若是不顺着,咬上一口就再不搭理你,可是过会儿哄哄气消了还是会蹭过来,脖子擦过裤腿,水润黑眸仰望着你,怎么能心不软。
沈连卿笑道:“那我出去,再给你带点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