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房间大约只有五十平方尺,在房间中,除了一张床之外,没有别的什么。
床上十分凌乱,分明是有人睡过,但是床上却没有人,而房间中,也只有一张床。
我呆了一呆,明知那房间,不应该只有一张床,但是我只是看到一张床,没有看到旁的什么。我问道:“蒙博士,没有什么啊!”蒙博士的声音,像是他刚被人在肚子上狠狠地打了一拳之后发出呻吟声来一样:“他在床下面,你向床下面看!”
我立即向床下看去!
我看到一个人伏在床下面,我看不清那人在床底下做什么,只看到他伏着,他在左右摆动他的身子,看来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又道:“怎么了?博士,那人在干什么?”
蒙博士还未曾回答我,我便听到在床底下的那人,发出了一下十分怪异的呼叫声,然后,他的身子,从床下爬了出来,坐在地上。
当他坐在地上之后,他抬头向我们望来。
而当他抬头向我们望来的那一刹间,我只觉得我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僵凝了!
我真的从来也未曾看到过如此可怕--或者应该说,如此超乎常理,如此诡异的情景!
坐在地上的,是一个人,毫无疑问的是一个人,可是那却又实实在在不是一个人,他的样子看来,像是一只兔子,或者是别的什么动物。
他的脸面之上,几乎没有五官,他的口部,只是一个在蠕动着的洞,他的皮肤是红而起皱的,他的眼半张着,那实实在在,是一个看了之后,令得人永生难忘的怪物,恐怖到不能再恐怖的怪物!
我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这是什么,看老天的份上,这是什么,快将门关上!”
蒙博士跳了过去“砰”地一声响,将门关上,然后,他转过身来。
他喘着气,我也喘着气,不知过了多久,我全身直竖的汗毛,才渐渐平复了下来,我的身子,则在不住地发着抖,我道:“那是什么?”
蒙搏士却并不回答:“请你再看看另一个,我再详细和你说。”
我忙摇手道:“别看了,还是别看的好。”
蒙博士道:“我很同情你,但是我还是要请你看一看,你放心,你不会受到损害。”
我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蒙博士又打开了另一道门,当他打开了那道门之后,又退了开去,我看到那间房间要大得多,房间的中央,是一只很大的氧气箱。
蒙博士要我看的,显然就是氧气箱中的那东西!
我真是难以形容,那是什么东西!
刚才那间房间之中,那自床下蠕蠕爬出来,坐在地上的东西,固然可怖之极,但是却还有着人的外形。就算不是人,那总也是动物。
可是这时,在那大玻璃氧气箱中的东西,看来不像是动物,而像是什么怪异绝伦的植物的果实,它大约有六尺长,一头粗,一头细,像是在动着,可是动作却十分缓慢,隔上三二十秒,才见它鼓动一下。
我心中实在是骇异之极,以致我的口张得老大,可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看到蒙博士走向前去,在氧气箱之旁,检查着一些仪表,紧蹙着眉,然后,他又退了开来,来到了我的面前。
直到那时,我才渐渐地缓过气,讲得出一句话来:“那那是什么?”
“你以前曾见过他的。”蒙博士有些答非所问。
“不,不,”我连忙否认:“我没有见过。我从来也未曾见过那么可怖的东西!”
蒙博士向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走出房间去,我退了出来,他顺手将门关上,然后他才道:“你是见过他的,他就是在歌剧院前的那位郭老先生!”
我听得蒙博士那样讲法,刹那之间,我心头所受的震动,真是文字难以形容,我突然抓住蒙博士的胸口衣服,尖声道:“你将他怎样了,你说!”蒙博士的神态,却是十分镇定,他定定地望着我,道:“他现在很好,一切很正常,但是再发展下去会怎样,就很难说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责问蒙博士才好。蒙博士忽然又叹一声:“实验的结果,一开始就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总希望发展下去的情形会好些,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希望了!”
我松开了紧抓博士胸口的衣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如何把一个人变成那样的,你,你是一个魔鬼,魔鬼!”
我狠狠地骂着他“魔鬼”但是蒙博士却像是受了无限委屈一样地望着我:“你说什么?我将他变成那样?事实上,每一个人开始有生命,都是那样的呵!”
这一次,轮到我惊愕了,我惊愕得讷讷不能出口,道:“你说什么?每一个人生命的开始?”
“是的,”蒙博士的面上神情,十分之庄严“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当精子和卵子结合,附在子宫壁上,到了第九天时,就是那样的。当然,现在你看到的,比他第一次生命发生时,大了几十万倍。”
我不断地摇着头,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摇头,但是我却仍然非摇头不可。
我想大概是想藉着摇头的动作,来否定蒙博士那种荒唐的说法吧。
然而,看到蒙博士脸上的神情如此之严肃,我知道单是摇头是没有用的。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令我的心跳,不要如此剧烈,但是却没有用。
过了好久,我才问:“博士,你在说什么?你是说,他他现在情形,和他的生命才发生时是完全一样的。”
蒙博士听了我的话,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是的,你异于常人,很容易明白。”
蒙博士居然这样夸奖我,这更令我啼笑皆非,我又张口结舌了半晌,才道:“可是那怎么可能呢?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他的生命重历一次,完全从头开始,再来一次?”
“是的,完全从头开始,再来一次。”蒙博士回答了我的话。
我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只是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会,在那一段大约只有三五分钟的时间中,我感到我自己的身子,像是在半空之中飘荡,而决不是双脚踏在实地之上!
我苦笑着,摊着手,但不论我用何种神情,何种动作,何种语言,都难以表达我心中的情绪!
我过了好久,才又问出了一句话来:“你你是根据什么用了什么方法才造成那样的结果?”
蒙博士背负着双手,向外走去,并不立即回答我的问题,我跟在他后面,一直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中,他先斟了一杯酒给我,但是我却伸手自他的手中,夺过了酒瓶,咕嘟嘟地喝了好几口。
蒙博士望着我:“受刺激了?”
我松了一口气:“我没有发疯,总算是好了,你竟那样玩弄生命!”
蒙博士道:“我的原意不是那样的,我利用了一种内分泌液,那种内分泌液,是每一个人的身体内都有的,我并不是最早发现那种内分泌液的,这种内分泌液,叫作防衰老素。”
“那我知道,如果人体内没有了防衰老素,那么这个人就会迅速衰老。”
“是的,我就是利用相反的原理,如果大量注射这种防衰老素,那么,老人就应该会恢复青春,这在理论上是完全站得住的。”
我点着头,没有插口。
蒙博士又道:“我想,在经过那样的注射之后,人可能会年轻十年,或是二十年,或者一点也不起作用,但第一次实验,就出现了意外,我的理论是站得住的,连续接受注射的人,的确是年轻了!”
我叫了起来:“可是他不是年轻了二十年和三十年,而是回到了生命的起点。”
蒙博士道:“而且他只是年轻,他的体积并不缩小!”
我又不由自主地摇起头来。
蒙博士道:“当我第一次看到接受注射者发生变化,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竟恢复到精子和卵子初结合时的状态时,我骇异和欢喜交织。”
“你觉得欢喜?”我大声责问。
“自然欢喜!”蒙博士说:“因为我使得一个人的生命,从头开始,再来一次,可是渐渐地,我却知道,我失败了。”
我站了起来,来回走着,我又像是每一脚都踩在云端一样。因为蒙博士在说的一切,和我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全超乎想象之外。
谁都知道,生命的起源,是两个细胞的结合,微小得要用显微镜才观察得到,而现在,这种变化,竟在一个快死的老年人身上整个地发生,人回到了原始细胞的状态,而体积如此之庞大。
如果以后的成长过程中,按照比例长大,那么这个人该有多么大?他一定比喜马拉雅山更高!
我发觉自己的喉间在奇怪地“咯咯”作响,那是因为我想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却又说不出其所以然来,而产生出来的一种怪声音。
我深深地吸着气,不让这种声音继续发出来,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失败在什么地方?博士,是不是他们不断长大?”
“不,不是。”蒙博士用手托着头:“他们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大小。”
“那么失败在何处呢?照你的理论来说,在经过了二百九十天之后,他们就会发展成一个初生的婴儿,虽然他们的身体像成人,他们会‘长大’,开始新的生活,那怎么叫失败呢?”我问。
蒙博士的话,变得十分之缓慢,他道:“是的,理论上的确如此,当我看到我试验的结果,是使人的生命,恢复到了如此原始的状态中时,我也那样想,可是,我却失败了!”
蒙博士抬起头来,他炯炯有神的双眼,变得有些目光散乱,他继续道:“时间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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