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南宫灵对那个无端占据了自己幼妹十多年的叶孤城的怨怼忽然少了许多,甚至隐隐有几分感激。易地而处,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会把这孩子养得这样好,更勿论母亲和大哥那里了。
早上的人虽然不多,但是这个馄饨摊子的生意很是红火。周遭都坐满了人,南宫灵暗自笑了笑,径自坐到了拂月的对面。青衫的男子微微挽起了衣袖,也叫了一碗馄饨。
拂月见是他,不由侧过头去,用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他,虽然没有开口,却已经是在无声的询问了。
现下她可以确定,方才在码头的时候,这个人不是在走神,而就是在盯着她了。
那是一种像是初生的小动物一样懵懂而又纯粹的目光,南宫灵几乎克制不住将这个小姑娘抱进怀里揉搓一顿,告诉她他是他的兄长,告诉她他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然而想起娘亲说过的其中利害,南宫灵只能克制住手心的痒意,却带着几分和他性情不符的温柔,小心的开口道:“囡囡,我是……”思索了一阵,“哥哥”二字在他的舌尖碾过,终于又吞了回去,南宫灵选择换一种说法:“我你姨姨的小儿子,无花是我大哥,我叫南宫灵,你应该叫我……哥哥。”
一连串的说出那串话,又近乎进洞吐出“哥哥”二字,南宫灵一脸期盼的望向了拂月。
拂月呆了呆,手无意识的触到腰间的落凤和文曲之聿,皮质的外套上的冰凉让她清醒了一些,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恍然大悟的望向南宫灵:“是南宫哥哥么?姨姨跟我提起过你的呀,她说我的文曲之聿上用的赤兔毛,还是你亲自去捉的赤兔呢。”
说着拂月从腰间取出那一支二尺长的笔,人也不自觉的往南宫灵那边凑了凑:“我给南宫哥哥写过信,是感谢南宫哥哥的,你收到了么?”
小女孩脸上的欣喜全然藏不住,南宫灵终于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拂月的头,很多话都被掩于唇齿,却终归只剩一句轻轻的、甚至带着一段哭腔的“嗯”。
比起无花,南宫灵总要更加柔软一些。只是刚刚见到囡囡,南宫灵就已经能够确定,这一定是全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姑娘了。而这个小姑娘还是他的血亲,所以他只想待她好——最好最好的那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补齐他缺席她成长的那么多年。
南宫灵答应过娘亲,为了幼妹的安全,要对她的身世绝口不提,哪怕是对拂月自己都不能提起。可是在见到拂月之后,南宫灵觉得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好难。他一点儿都不想让拂月唤他“南宫哥哥”,他只想听她光明正大的叫一声“哥哥”。
幸而新端上来的馄饨打断了南宫灵,他用热水冲干净了勺子递给拂月,又从自己的碗里舀出仅有的两个虾仁到拂月的碗里,这才克制住了一时之间涌上心头的冲动。
“囡囡现在有落脚的地方么?”借着拂月低头吃馄饨的空当,南宫灵的眼神游移了片刻,好不容易收敛了心神,这才轻声问道。这个时候,他的语调之中终于恢复了平静,变作了并不会惊吓到拂月那孩子的恰到好处的亲切。
拂月嘴里鼓囊囊的含着一口馄饨,听见南宫灵的问话,她先是点了点头。她自然是有落脚的地方的,早在她出发之前,阿城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既然是要出门历练,历练的又是行医之事,叶孤城便知会了白云城在江南的药堂,除却有特殊情况,拂月便会在那里坐堂看诊。
南宫灵也大抵是知道拂月在白云城中的地位的,于是也不意外叶孤城会有所安排。不过他还是对叶拂月道:“虽然如此,南宫哥哥却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拂月用力的吞下口中的馄饨,点头道:“南宫哥哥尽管说便是。”
囡囡两腮鼓鼓的样子简直像个小松鼠,南宫灵压下唇角的笑意,故作正色道:“是这样,我义父也就是丐帮的任慈老帮主半月之前和唐门大公子比斗,不慎被他所伤,这些日来我们遍寻名医却总也不见好,听大哥说囡囡的医术精妙,我便想着能否让囡囡为我义父瞧瞧?”
说起了行医救人这样的正事,叶拂月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汤匙,不过她没有急着应下,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既然南宫哥哥已经为老先生寻了许多名医……”咬了咬唇,拂月道:“我医术实在浅薄,之前只是随着师父行医,并未见识过许多病症。”
拂月这话并不掺假,她之前在白云城中,虽然也跟着宋神医问诊了多年,可是白云城中举城向武,习武之人身体本就康健,拂月见过最严重的病也不过是西城余家的小公子惊了马,跌断了两根肋骨,再有就是六岁那年施展太素九针,将明轩的娘亲救了回来了。
是以拂月虽然知晓许多精妙医理,懂得许多药方,却近乎没有实践过。这也是她为何一定要离开飞仙岛外出历练的原因,拂月明白,若是她想要和药王爷爷一样悬壶济世,那么一定是要多走多看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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