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底细,人倒正派,也不爱喝花酒,我只是觉得没意思,翰林院掌院大学士家孙儿,满口诗经文章,总觉得他太过迂腐。”
三人闲聊间到晚饭时,欲到方太君处用饭,知仪又朝着知言讨要荷包:“六哥成天不知干什么,香包拿出去便丢了,缝都缝不及,讨一个你做的。”
知言拿起桌上方才给秦昌准备的荷包,因他走得急忘记带,塞到知仪手里,讨价还价:“八姐,回头给我多备几样熏香,我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回燕京,不用太多,够使个三年就成。”
知仪出门的脚步差点被绊倒,笑说:“女生外相,这还没嫁出去,惦记着家里的好东西。”
知言厚脸皮,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那是当然,几年不在京,等我回来,你也嫁到梅家去。我朝着自家姐妹讨要东西,变成朝梅家媳妇要东西,更远了去,现时不要更待何时。”
知仪一笑不语,三人结伴到方太君。知言依是做出嫁前的准备,跟前面几个姐姐一样,站着伺候方太君和众姐妹,眼观六路,手底下也不闲着,要记住众人的喜好和避讳。一顿饭下来,腰酸背痛,这还是在娘家,做错可以补救,做人媳妇真不是简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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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方太君留下知言说话,众姐妹会意自去回房。方太君命双福拿出一个首饰匣子放到知言面前,观其外貌有些年头,旧式的雕花,样子平常。知言带丝不解,见老人示意自己打开瞧,扳动扣锁掀开盖,寻常几件首饰,并不出彩。
方太君轻叹说:“这是你生母使过的东西,我命人收起来,只等你出嫁时,好拿出来留个念想。”
知言对生下本身的姨娘全无感情,感动方太君一片心意,默声点头。
两人说话间,屋中进来一人,轻手轻脚走到知言身边,也放下一个匣子。
知言顺着手臂瞧上去,原是秦枫,站起来称呼:“父亲”
秦枫不复往日笑容满面,俊美无俦的面容添出一分沧桑,按知言坐下,语气略沉:“打开看看。”
知言打开小匣子,几张地契、商铺契约,两三处宅子的花押,她急忙推却:“父亲,用不了这么多,官中都备了。”
秦枫微笑:“无妨,你们姐妹都有,原是我在外面就置下,田产皆是南边富饶之地,虽不多,收成好于燕京城郊地。一间香料铺并绸缎铺,另外姑爷通晓医理,恰好前几日有位同僚欲出手药材铺,为父便接了,你也一并带去。”
方太君在旁也说:“收下吧,那是你父亲,不必见外。”
她这话真说到点子上,知言从来把秦枫不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因此心中生出愧疚,讷讷不知所言。
秦枫轻笑说:“女儿快要出嫁,做父亲略表心意,放心收下,你四哥心中有数。”
知言噙泪谢过秦枫。
秦枫也是感慨万千,生了五个女儿,转眼间都长大成人,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一个接一个出嫁,做父亲那能心中不难受。
方太君突然对着秦枫说:“抽个空,你带九丫头出城一趟,让她到生母坟前磕个头,十月怀胎不易,她将来也要做母亲,其间意味都要品尝。”
秦枫略不自在,他年近四旬,从少年时阅遍群花,房里来回女子众多,自己都数不清,更别说一个只服侍数月的姬妾,若不是为自己生下女儿,书房中的画像早付之于火。
方太君心中了然,对儿子的所作所为不予评说,轻拉着知言的手感叹:“你刚生下来时都不会哭,小脸憋得青紫,气奄息息,我生怕养不活,给你父亲无法交待。初时吃的药比奶水都要多,又连着哭了半年不歇,再长大点闷声不说话,很少同人亲近,豆丁大的小人儿冷眼瞧着大家。所以无论后来你有多古怪,我都能容下,总是长成大姑娘,活泼爱笑,我总算对得起你们父女。”
知言泣不成声,泪水模糊双眼。
秦枫也颇为动容,轻声说:“多亏有母亲在,儿子才能多出一个孩子,知言长这么大全赖您的功劳。”
方太君也抹泪说:“莫说什么功劳不功劳,没甚意思,只要她身子康健,将来日子过得和美,我也就放心。只一件事,她没个最亲的兄弟傍身,往后夫家有不妥处,你和昭儿都不要推诿,一家子骨肉,不能让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