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时机差不多,秦樱招呼众人:“世子特地为他祖母寻来几个弹唱,拔弦吹奏,莺啭婉啼,端得是水磨练就的好功夫,不如咱们到花厅边听曲再做闲聊。”
宁远侯太夫人却说:“都是些陈词滥调,恐孩子不爱听,反倒约束了他们,不得畅快。”
秦樱看向两位嫂嫂,见她两人微点头首肯,方说:“母亲说得正是,倒儿媳疏忽了,让骁儿和婉儿陪着几个表哥和表姐到这边说闲话,小儿家总嫌我们无趣,让他们自个寻乐子。”
二太太轻拍知静手背,知静睫毛忽闪,咬唇点头。威武伯夫人与沈博也相互交换着眼色。
一时众位太太、夫人们去听曲,知静款款落座,充耳不闻屋里之事,沈博状似无意与乔骁闲聊几句,乔婉缠在知言身边立等二哥发话。
乔骁客套几句后,寻个托词:“花房里新开几株水仙,仙姿清骨,淡雅清新。方才妹妹便嚷着要带九表妹一观,表哥且坐,我等去去就来。”起身带着知言和乔婉出来,屋中只留知静与沈博,并两家的丫头婆子做陪。
走到院落外,知言对乔骁微福告退,跟随乔婉回房。幼时因贪玩,图肆意痛快,刻意与张盛交好,沾惹上麻烦,知言从此绝了与兄弟以外少年郎交往的心思。宁远侯府嫡次子,不是她能攀得起,保持距离最好。
乔骁还礼,目送知言和妹妹离去,自行回屋。
乔婉所住庭院宽阔,房内轩窗明亮,刀剑置在条案上,墙上挂着几张弓,书房里摆着兵书,绣墩上置着马鞭。知言不禁莞尔,乔婉嗔怪地撇嘴:“九姐姐,何故要笑。”
知言坐下把玩着马鞭,在屋中甩尾打出声响:“表妹这是要做巾帼女英雄。”
乔婉从八宝攒盒中拿出一枚干果,递到知言手里,自己边吃边说:“有何不可,故去的徐太君名扬天下,我也是武将家女儿,自小立志仿效武定侯,练就一身功夫,上场杀敌,博得英名。”
武定侯是张盛的大伯,当年他战死,被圣上封侯,以侯爵之礼下葬。真是,每个少女心中都怀有一个英雄梦!
知言摇头道:“浑说”
知婉不以为意:“我学他英武,又没说非要和他一般下场。”
知言伸出手指戳乔婉:“嘴上怎么不把门,张口就来,没的忌讳。”乔婉做鬼脸。
知言转念想起威武伯家的事,悄悄问她:“表妹,知不知道沈家的事?”
乔婉猛点头,脸上现出得意之色,一笑眼睛成月牙,唤过身边大丫头侍剑:“你给表姐说说,在母亲和大嫂、还有祖母身边都听了那些话。”
知言扑哧笑出声,主仆两人都是八卦王。
侍剑是个十个岁的丫头,清秀活泼,小嘴能说会道,一会功夫把听来威武伯家的事倒个一干两净:
威武伯驻在江南,原先也兴起过几代,有些名头,现时衰败。现任威武伯不思进取,成天流连花丛,家里头女人数不清。又威武伯太夫人宠溺儿子,不以为耻,反助纣为虐。
威武伯夫人初嫁时也曾抗争,费了心思拉救夫君,眼看无望,她却是刚强,生下儿子后,再未让夫君进房,一门心思栽培孩子。到处托人求情,把儿子塞到东宫当侍卫,索性自己也从伯府中抽出身,住在京中府宅陪伴儿子,留下偌大伯府任他人玩乐。一心为儿子挑个能主事的媳妇,因人说首辅家孙女个个出众,她托人打听,远远地相看过几回,觉得庶出二房的嫡女是个稳妥的能拿得住事,这才托了太子递话过来。
知言发愁:“他家这般情形,都是虎狼之辈,六姐姐嫁过去,日日都不得舒心。”
乔婉却是知道原由:“表姑母应诺,让沈家表哥婚后长住京城,等威武伯去世,表哥袭爵再回伯府,扰人之事有她来抵挡。”
知言还是觉得不妥:“沈世子庶出弟妹定不在少数。”
乔婉皱眉点头:“威武伯自己就有十来个庶出弟妹,眼下伯府中庶出子女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