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言回话:“老姨奶奶身体仍康健,听柳叶说平日用饭尚可。”不知为何知言没敢说出老人头发全白、面容苍老。
秦杉又问了许多,知言酌情说来,秦杉听完神色晦暗不明,声音带丝疲惫:“四叔叨扰你了,时辰也不早,跟你四哥先回去吧。”
知言福身,返回到秦昭身边,他正扶着马脖梳理毛,听见脚步也不回头说道:“我们走。”牵着骏马走出林子才驻足,看向知言浅笑道:“想问什么?”
知言回身看向小树林询问:“四叔何故挑在此地?”
秦昭边走边答:“父亲与几个叔父幼时每回来别院,都要到林中游玩一番,树上都有他们做的记号。”
知言咬了咬唇终于问出:“刘姨奶奶看上去比祖父都要苍老,她为何不见叔父和姑母。”
秦昭摇头,末了加一句:“顺叔说起过,当年回乡守孝祖父原欲让老姨奶奶留在原籍再嫁,只她不肯。”
知言更惊讶,十分不解。秦昭轻笑上马:“边走边说。”知言亦跟上,两人两骑并行信步由缰,任由马儿在路边吃草。
知言想起孟仲白的典故求秦昭解惑,秦昭缓缓道来事情原由:
这位孟大人名基字仲白,沧州人士,先帝年间进士出身官至左佥都御史,性情刚禀耿直素有清名,甚是欣赏秦敏才学,两人结为莫逆之交。先帝晚年昏聩,朝纲动乱,后期更是当朝庭议废太子之事,群臣拦阻不得,孟仲白撞柱死谏,留得性命投入诏狱受刑。一时朝野效仿仲白之人颇多,都在家中置棺以明己志,迫得先帝暂缓废立太子之事。后先帝逝,今上登大宝,亲从诏狱中接出孟大人,因他连番受酷刑腿脚皆断再不能入仕,赐了金银回乡养老。
无奈孟大人原存了求死之心,在狱中两年时间饱受折磨,最后落个身残几如废人,又家门突变父母早逝,女儿惊吓过度而死,唯膝下一子也是体弱多病,诸般事累积一处,终折损其心志,性情大变,忿忿于自己不能舍身求仁,更是对今上多有怨恨,与旧时故交无一亲近全都划清界线,镇日哀叹自己不能效仿前贤,咒骂世事混浊,没几年便抑郁而死。
事情真象远出人所料,知言问道:“祖父何故让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寻孟家后人。”
秦昭也疑惑:“祖父说欠他家一个人情,不是顶要紧的,但也不能失信于故人。他家现人员凋零,只余孟老太太和一个孙儿,连连派去几拨人都未曾见到孟御史之孙,听说此人也是有些傲骨不愿涉世同流合污,只孟家老太太有几分女中丈夫的气概独掌家事。”
知言并不关心这些,说出另一个疑惑:“可李御史等人为何事事以孟大人之名,来攻歼祖父。”
秦昭冷笑:“画虎不成反类犬,朝中有一等沽名钓誉之人羡孟仲白前半生刚正英名,惋叹其后半生潦倒,当成是君王无情、故交无义,想替死人讨公道,顺道为已谋清名。不过是枉替旁人做急先锋,不得善终,更是连所恨之人都分辨不清,此类人不足为惧。”
知言问:“是杜家?”
秦昭笑问:“你很是担扰祖父?”
知言点头,也担心大家的安危和自己的处境。
秦昭不以为意的说:“杜家恐也替旁人做嫁衣,况眼下他家也是麻烦缠身,先保住自身再说。”见知言不解,他接着说:“可记得四哥同你说过,杜六郎的未婚妻得急病疫了。”
知言想起这么一回事,秦昭勒马下地,伸手接过知言,把两匹马的缰绳栓到树上,方开口说道:“杨阁老本为中立,杜润为拉扰他两家结亲,为杜六郎聘杨阁老的嫡出六孙女,可惜不及成婚女方夭亡。杨阁老本欲把八小姐再许配给杜家,谁知杜润把个儿子当成奇货可居,托咱们那位司马舅舅从江南早为杜六郎物色几个人选,婉拒了杨家。杨家老头气量小,现在憋着劲找杜家麻烦。”
知言更震惊,一个堂堂内阁大学士,心胸如此狭小。
秦昭笑着解释:“外头那些文人面上风光霁月,内里不知如何肮脏不堪,气量小都是常见,更有甚者心肝都是黑的。”神情带出几分烦燥。
知言也知秦昭游历山水、初识官场,见过不少阴暗的事,以他的年龄不能消化在情理之中。老狐狸给这个孙儿身上压的担子不轻,以后三房大梁须得他挑起,八个弟妹的荣辱安危,当真不易。
秦昭默默沉思半晌,对着知言语气诚恳:“你是女儿家,外头之事无须担扰,当有父亲和兄长为你们撑起,等过两年寻个合适的人家出嫁,安安生生过日子是正经。”不是豪言壮语,逐字逐句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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