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侄子会那么不给自己面子,章大伯气急,转头四下望了望,见到附近没其他村人,于是放心地板下脸,沉着声音道:“云生,既然你不把我当大伯,有些话我也不必拐着弯儿和你说了罢?当初可是说好三日的,如今已过去了两日,你欠着的租子,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交?”
宜青一时间愣住了。遇上兔子精之后,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是以几乎忘记了这个副本原本的剧情。原主章云生受到大伯婶婶的苛待,被要求多交两成的租子,在原主的一再恳求下,大伯与婶婶才同意将交租的时间推迟三日。
如今距离他穿进副本世界已经过去了两天,看来他这“大伯”是急不可耐地来催租了。
章大伯见到宜青面色沉黑,心中难免快意,这点年纪的愣头青,就想和他硬顶甩脸子,到底还是嫩着点啊。他故意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而后悠悠迈着步子朝屋内走去:“怎么?现在还不准备请你大伯喝杯热茶吗?”
“不一一”宜青正想拒绝,屋中有人先他一步开了口。
“怎么站在门边不进来?”落衡听得屋外的响动,放下正在准备的饭菜,朝木门走了过来,“有客人来吗?”
宜青没来得及阻止,章大伯已经扯着嗓子道:“什么客人,说的那么生分。我是云生的大伯,顺路过来看看他。你就是云生那远房堂弟?”
宜青听得他这么说,面色变得愈发铁青。他原以为这大伯有意来他屋外候着是为了收租的事,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兔子精。兔子精接连两天去田里给他送饭,想必是许多人都瞧见了,秀水村那么大的地界儿,一村也就几百号人,风声难免也漏到了这位大伯耳中。
落衡衣衫打扮、容貌气度都不像是这个小村子能容得下的,再者宜青就曾对王大壮编过谎话,说对方是随家中住在州府的。章大伯这等势利眼要是知道了自个儿有一房住在州府的富贵亲戚,怎么可能不亲自走一趟、看两眼?
果不其然,章大伯在看清落衡的样貌与打扮后,双眼一亮,面上的神情变得和善了不少,连说话的调子都变作了乡间最淳朴的那一种:“我这老头子却是没见过公子这样的人物,今日才算是开了眼了。这表里都沾着亲,怎差得就那么远呢。”
落衡的眼神有些茫然,不知如何应付,瞥向了宜青。
宜青快步上前,将他挡在身后,对着章大伯冷声道:“可不敢与您沾亲。”
52、家有仙妻08
越小的地界就越讲究脸面,自从章大伯侵吞了幼弟的田产,在秀水村里也算得上是富户了,平日少有人这么不给他面子,要不是今日还有别的打算,他约莫已经甩手走了。
“哼。”重重地喷了一声气,他踱进屋中,径自端了屋中唯一的一张板凳坐下。
宜青见他悠悠抻手弹着衣衫,面色跟着一沉,走到板凳边,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他没法像个真正的乡间糙汉子一样用粗俗的语言挤兑一位比他大了一辈的人,但只消这么站着,铁青着脸,也能给对方一种压迫感,让对方知道这屋子的主人并不欢迎他。
屋中的气氛一时僵住了。
“这是……大伯罢?”正当此时,落衡走到宜青身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而后探出头,对着章大伯露出个和气的笑容,“我听云哥儿说起过,倒一直没见过面。”
落衡牵着宜青的衣袖,将他拉到了一边儿,亲手沏了一盏茶,递到章大伯面前:“大伯先喝盏茶。”
章大伯手捧着一盏热茶,也不搭理宜青这个刺儿头侄子,一双眼睛只跟着落衡瞎转。他嘴上不说,心中却是在啧啧称奇。看那双软靴上的缎布,比他在富户家见过的衣料还要细滑,少说也要好几两银子罢?竟就这么被他蹬在脚下了。再看那身上的长衫,镇上哪一家布料行也没这模样的款式,许是州府里时兴的打扮……
之前听旁人说云生家来了个“贵客”,他还不以为然,现下看来可得好好亲近住咯。云生这兔崽子的远方堂弟,可不就是他的远房侄儿吗?
“公子怎么称呼?”章大伯眯着眼,努力让自己说出的话听着更文绉绉一些。
落衡道:“单名衡。”远房堂弟也得跟着姓章,他不爱撒谎,便只说了名。
“衡哥儿。”章大伯抿了口茶,亲昵道,“你大伯这辈子就没怎么挪过身,离得远的亲戚,也就不怎么走动了。你长那么大,竟是一面也没见着。家中的爹娘都还好吧?”
灶台上煮着的粥咕噜咕噜冒着响儿,将锅盖顶翻了,咣当一声响。落衡走到灶台边,将盖子重新盖好,又弯腰拨了拨柴火,才回话道:“都好。我这煮着饭菜,大伯且等等。”
“你尽管去忙。”章大伯大有一副要借机蹭顿晚饭的意思,定定地坐着。他将这间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家徒四壁的屋子从上到下都扫了一遍,对着黑脸站在墙边的宜青道:“云哥儿,衡哥儿远来是客,你怎的好意思让客人做饭?不搭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