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里廖廖无几人,似乎近郊区了,可以看到公车外大片的田野。夕阳金色的余辉在车外越来越淡下去,暮蔼笼罩着昏昏欲睡的移动着的公车小岛。
黄昏似乎在与路边的灯光拉拉扯扯,终于在灯光中暖昧离去。常夏被脚下的板块移动着,一个陆地与另一个岛屿莫名其妙地吻合,然后又移动开来,搭靠在另一片山川野泽里。
常夏猛然惊醒,该下车了。
找了个小店的公用电话给房东打电话。房东告诉她该走哪条路,可她在小店前前后后窜了几遍,都没有找到房东所说的那条小路。无奈再投一元硬币打电话,房东也奇怪这个女孩子怎么会找不着路?两人再把站台核对一遍。原来,常夏下错了站台。
常夏呆立了片刻,然后又重新等车。下车后再打电话给房东,房东吱吱唔唔说就在她刚才坐车之际,房子已经租出去了。
顿时嘤然无声。在房东仓促挂电话之际,常夏都忘记了痛骂房东。其实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痛骂房东一顿,她只是弱弱地挂上了电话。
倚靠在路边的一根柱子上,曲叉开的双腿和柱子一起支撑着筋疲力尽的身躯。一个精致的小包从垂着的手上无力地挂下来,那告诉她,如若留在这,花一、两个月的工资买一个昂贵的小包或一套衣服的安谧年代就已结束。
周围的沉幕像无数的蝙蝠在她身边拍着翅膀。这一切画出了一副失魂落魄者的静态油画。
回哪里?身后何处是路?没了户口,没了工作,没有医疗保险,没有家,没有爱情。
(三)第一天找房子无果,第二一大早,常夏又找到了那家中介。
那男子倒没有骗常夏,听常夏说完经过后,说,像你这样,没有床,没有被子等任何生活必备品,一个月房租还那么少,真比较难找,不过,我这还有一家,应该比较适合你。因为,房东要求租房客必须是女孩子。
为什么必须是女孩子?常夏也顾不上奇怪。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个老头子,不用常夏询问,老头子噼哩一通地问出来:“我还要问一点,你有没有男朋友?有男朋友也没有关系,但不能带回来住。因为我有个读大学的女儿,我不想引狼入室。”
常夏明白了,原来,这是个慈祥的爱父,呵护着女儿的成长。
常夏回答道:“我刚来,什么人也不认识,没有男朋友。”
“噢,那好!”电话中的老头显然很满意。
常夏心中羡慕着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一定娇嫩得像朵花似的,在青春的花园里,父亲替她浇水,四处替她驱赶着蚊虫,她可知道,一个叫常夏的孤女,没有工作,没有住处,也差不多没有饭吃了,在风寒中遥望着这个阳光底下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子一定还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幸福吧!
其实家境如果殷实,何故连自己居住房间里的一间屋都要出租呢!只是当时的羡慕是深,这就如同一个饿肠漉漉的人,看着一般的饭菜就胜似美味佳肴了。
“我恐怕找不到你家的房子!”
“这没关系,我们到公共站台来接你。”老头子赶紧说。
遇到好人了,常夏心想,特别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有人去站台接她,心里有点被接纳的温暖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