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里剥离了出来。
他在说着话,微笑的看着一直低头的常夏,声音是一样的,可从他声音的远处却蹑手蹑脚的踩来了一个陌生人,陌生人瞧着他俩说话,瞧着他俩作贼似的都不敢直视对方,局促不安。
其实,只在开始匆忙扫视了他一眼后,那几天就再也没有正视过他第二眼。无论是吃饭还是走路都像做贼似的低着头。
象是踏进了一场古怪的电影场地,他俩都是戴着面具,只是凭声音才能够寻找,那里的人物似乎不是常夏,而他根本不像从电话里走出来的那个人,而是弊脚的导演派错了人物。
本来恋人间的会面是再正常不过了,可他俩却一直是在声音的世界里接触,QQ聊天认识之后,就一直写信通电话,直隔了近半年,才第一次见面。
就象一段正常的故事却被作者有意地阻挠,去重新编制,于是从最平常的那页开始,却在最后令人奇怪地出场了。
他们去车站隔壁的小吃店。当面对面坐下的时候,常夏只是用手托着腮帮,转眼看窗外的风景,羞涩和失望混杂着,用手不停地捋着自己的短发。
还是无法接受,从声音后面走出的这个人,此刻正坐在她眼前。
此前的这个人就像第三者似的令人尴尬,驱逐走了她曾在脑中用声音构筑起来的形象。
那天点的菜常夏也记忆深刻,虾米冬瓜汤中的虾米比大海深处的小鱼还要难以用筷子打捞,当然,那顿饭吃得全无滋味。
这时侯,有无数对网恋中的人从网络后面走去见面,有见面之后就不再恋;也有见面之后,其中一人托运行李,点顿包裹,跟着那人远嫁他乡了。
这是常夏辞去国企的工作,打算投奔网上认识的柏贤,唯一的一次现实中的见面。
她在网上认识柏贤的时侯,正是她在小镇最走投无路的时侯。
如果这只是一场简单的网恋就好了。如若见过他之后,梦幻破灭,她还可以继续生活在她的生活里。
现实只是偶然开了一条缝,又照常吻合。也许会剩下深夜里不眠的疼痛。可是,现在,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压着她八年来所有的家当。
一个弱女,幻想着通过网络改变自己的命运,人生的改变竟然寄信于这样的偶然。
如果那天,她没有走进网吧,或者迟几秒钟打开她的QQ,柏贤还会在浏览上面无数晃动的头像后,再转过头来点击她的头像吗?
再假如柏贤没有随意点击到她的图像呢?假设起来,就像看到了脚下的雪崩,而自己只差那么一点就一起塌陷了下去那般心惊胆寒。
聊天框上面的头像都披着虚幻的梦衣,难道就是这偶然的鼠标移动,决定了她的一生。
是从天上哪个女神的衣裙上甩下了一根游丝,她拽着这根游丝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她现在,居然想凭这根游丝来决定她的整个人生命运。
如果仙女收走了那根游丝,那么,她将又在哪里?
如果,这根游丝断了,那么,她将在哪里?
或许她真该如红姨所劝的那样,放弃柏贤,留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