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何其无辜,被沈玉楼拖出来顶罪替死。她本也是锦芳院里的大丫头,却死的这般不明不白,不禁令人有兔死狐悲之感。
高门大院中,婢子仆役的性命永远都是那样不值钱。
“今日之事,本也与姑娘无关……”辰砂开了口。
正说着,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在敲院门,一声接着一声,不急不缓。
丹砂不禁一愣:“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
“不论是谁,先去开门吧。”沈风絮微微摇头,抬眼看向窗外,只是视野已被漫天雨幕遮蔽,只能隐约瞧见院内凋零了一地的花叶。
丹砂应声而去。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沈玉楼。
青栀站在沈玉楼身后,大半油纸伞都挡在沈玉楼身前,自己早就已浑身湿透,衣衫上下几乎能拧出水来,可尽管如此,雨势浩大,沈玉楼身上大半已经淋湿。
沈风絮略有些吃惊,忙起身相迎:“大姐怎么来了?”
她说着,拉过沈玉楼进了屋内,又转头对丹砂道:“快去让厨房端一碗姜汤过来,给大姐暖暖身子。”
沈玉楼被沈风絮牵着走进了屋内,辰砂已搬好了凳子,沈玉楼坐下后,方抬起头细细打量着沈风絮。
今夜的她,并不似晚间家宴那般衣衫繁复华丽,只一袭单薄中衣,却更显气质出尘,虽只有区区十一岁,但一颦一笑间,已初露倾世风姿。
若沈风絮及笄,想必容色定不会输给任一人吧。
这么想着,沈玉楼已开了口:“今日之事,想必是吓着六妹了吧。”
“那倒没有。”沈风絮只是微微一笑,“倒是大姐被人污蔑,才真是教人担心呀,我可是替大姐捏了一把汗呢,幸好晴儿及时投缳自尽,才保了大姐的清白。”
她刻意咬重了“及时”二字。
“数月前,我便已将玉镯赠予你。”沈玉楼抬眸,直望着沈风絮,似乎透过那漆黑如墨的眸子,望进沈风絮的心底。
沈风絮笑了。
是的,这是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只是她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问:“是吗?我竟不知呢,大姐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沈玉楼也笑了,她的笑意十分和煦温暖,只听她道:“那贼人一心污蔑六妹,我岂能坐视不理?何况,六妹身边可没有晴儿这般忠心不二的婢子。”
忠心不二……?
不知为何,两人分明是笑着,但空气似乎陡然降了温,令人不寒而栗。
一旁,辰砂与青栀不禁对视一眼,皆收拢了衣袖,只觉得恍如置身于寒冬腊月。
“大姐雨夜而来,莫非就是为了这几句话吗?”
“我不怪你。”沈玉楼只道。
“哦?”沈风絮眉梢微挑,“大姐此言何意?”
沈玉楼站起身,上前一步,走至沈风絮身前,只是微微一笑:“哪怕你有心害我,但你仍是我六妹。”
两人距离极近,沈风絮几乎能闻到沈玉楼身上露合香的气味。
于是她偏过头去:“那风絮就先谢过大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