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他正站在不知多高的天际,眼前所见只有翻涌如波涛的云海,高到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自下而上的风将所有的繁杂思绪带到了九霄云外。
“这边。”狻猊拽住徐有初的手腕,把他带到一辆马车前。
“飞马出租,竭诚为您服务!”驾车的年轻小伙子跳下来打开车门,对他们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拉车的是一匹肋生双翼的白马,车夫一个呼哨便迈动脚步小跑着,同时翼下扇起狂风,自高台上一跃而下宽大有力的羽翼拍打,带动着整辆马车如履平地般翱翔于空中。
“能开窗吗?”徐有初对窗外的景象有些好奇。
“开是能开,就是风可能会有点大。”狻猊倾身把徐有初那边的窗户拉开个小缝,顺势搂住他的腰,“小心点,不然会被吹出去的。”
徐有初已经充分感受到什么叫做“风有点大”。只是开了个小缝,灌进来的呼呼狂风就已经湮没了其余的所有声音,刮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要不要试试看刺激的?”狻猊搂着徐有初叫他不要被风给吹跑,贴在他耳边问道。
徐有初其实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感觉耳边有声音被风吹得一划而过,留下一点点沾在耳边的湿热。
他点了点头。
于是狻猊把窗户全部打开,抱着徐有初探身出去,“睁开眼睛。”
巨大的风让徐有初根本无法思考,他勉强在这样的风中眼睛睁开一条缝,就正好是从飞马拉着车穿过云海的刹那。
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五彩缤纷从四四方方的空白里骤然喷涌而出。
眼前的空白被涂上了水洇开般深浓浅绿的色彩,风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而不可听闻,更多的声音一股脑地涌了进来——流水潺潺,鸟鸣兽吼,甚至于山川变动,草木初萌,嗡鸣浩大的声音震颤着心弦,如同这个世界本就是某种无法触及具体存在的活物,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近在咫尺,而又伟大到仿佛隔着整个世界。
他看见了高山巍峨,看见了流水潺潺,茂林修竹掩映着亭台楼阁,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建造的宫殿在阳光下闪着温润而又明亮的光。他的眼中烟霞缭绕焕彩生辉,飘起的云雾笼着整个世界都晕开浅淡不定的颜色,像是泼墨的山水化为了现实,现实中又透着半透明般的虚幻。
峻岭崇山,白云如海。
是为山海。
比徐有初想象中的,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恢弘壮阔无数倍的山海。
不过冷也是真的冷。
徐有初关上窗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毫不犹豫地抓住狻猊的手取暖。他吃了那个桃子之后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怕冷了,但这种海拔下吹个几分钟风试试,谁都得冷得打哆嗦好吗。